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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会这样,我刚刚……就不该从你身边离开!”一个哽咽着的声音,伴随着我熟悉的温暖香草味气息,缓缓在我的耳畔降临。
我贪婪地靠近那方温暖,躯体似还妄图整个融入它。
“小鱼鱼,我是真的错了啊!”
我的脸被不明物质沾湿了,我只是靠着躯体残存的那点自我本能意识,向一旁闪了闪身。
“乖,我带你回去!”
“我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做了,无论以什么理由!”
045
“小鱼鱼,你先听好,无论如何,都不要在我没发话允许的情况下,松开我的手!”江以弦在出发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过,这毕竟是第一次有时间来京城里逛。若非为了季沈渊和江彦冥的亲事,江以弦也不会不假思索地带我出宫“遛弯”。
平日里我也就如同宠物猫狗一般,被她牢牢地“拴”在身旁,只能任由她摆布,除非在她要给我准备“惊喜”(其实多半是“惊吓”)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偷得片刻安生。
现在巳时已经快要结束,京城里的烟火气已经很浓郁了。有达官贵人聚集的高楼丽榭,也有市井小平民簇拥的繁忙闹市区。闹市区里许多街巷都挤满了卖各种糕饼面点的、卖各式奇珍异宝的、卖日用杂货的小商贩,以及成堆成簇的围绕着穿长褂的说书人的听书者。
“吟吟,我走不动了!”我逐渐放缓脚步,侧身对江以弦说。
“吟吟”就是江以弦本来的乳名,为了掩藏身份,她才让我这样称呼她的,要我怎么说呢——这也的确很尴尬呀!
以前说过,江以弦出宫都需要“老皇帝”特批的,此回自然也不例外,但皇帝江朝运只是允许了她出宫的请求,其实并不清楚该请求的实质。
她望着我的脸,终于停下不动了。那是一处人流稍疏的地点,旁边只有一两家卖糕饼的小店铺。
“你累了吗?”她额前布有一层不太密集的细小汗珠,“我们得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啊!”
我被她紧扣住的那隻手,掌心早已湿润。而出宫入京,似乎也只是一个幌子——两人疲劳地穿行在人山人海间,为掩藏身份,还不得不以纱遮面,更可笑的是,两人手上至今都没有一件别的任何东西。
江以弦拖着疲惫的我,进了一家糕饼铺。
“您好,请问这附近……有可供人暂时歇歇脚的地方吗?”江以弦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轻声问那柜台的老板。
“噢,小姐,”老板是名中年妇女,一面礼貌平和地回答江以弦,却又一面微斜目光,偷偷瞥着被迫将头倚在江以弦左肩上的我,似乎对我的身份表示怀疑,“顺着我店外这条路,按照您们来时的方向,继续向前约半里,便会发现一家茶馆。”
江以弦淡然一笑,随即买了两袋这店里的招牌杏仁饼作为答谢。我有些心虚,但没有刻意提醒江以弦注意,只是自己先保持警惕。
“走吧,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休息了!”她侧过头望着我,微微一抬肩,寄予我一丝勉励的笑容。
我有些迟钝地缓缓抬起头,又在她的搀扶下花费了好几秒,才重新站直身子,随后又踉跄而出。江以弦的步调,这时忽然慢下来了许多,而我迈步时仍总觉力不从心,她也不时会回头反顾我。
仅仅步行两百多米的路,现在看来仿佛是绕这座城徒步走两百多圈,而等到真正到达茶馆门口时,似乎已过两百多个春秋了。
这茶馆名为“饮春轩”,虽不太大,但具有一定规模,第一层楼便有十余桌茶客,即使查克做的稀稀拉拉,也至少是一番好光景。好在这“饮春轩”门口没有石阶,门槛也还算低,我才能被江以弦连搀带扶地“拖”进来。
恰好“捡”到一张空桌,江以弦两眼都直喷金光,顿时满血復活一般,立即将我轻轻拽了过去。最先“捡”到桌子的是她,而最先“落座”的却是我。
疲惫也正在将她的上半身狠劲向下坠,而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却始终停格在我的脸上。
“小鱼鱼,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紧靠在我旁边,将我的头轻轻往她颈窝里摁,“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回去!”
还是那缕独属于她的香草味气息,但似乎没有夜晚那样浓郁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太过亲密的接触,于是尽力(因为此时力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推开她:“行了,我还不想睡……”
“嗯,今天至少还是置办了点东西,回去不算空手而归。”她这时又转头,注视着刚被她自己搁在茶桌上的两袋杏仁饼,开始呆呆地出神。
可这茶馆内的气氛,几乎俄顷之间便忽然变得不宁静了——其余所有茶客几乎都同时把目光聚焦到一个点上:饮春轩大门口。
门外两侧已是人头攒动,人流的组成成分,多半是身负换得或购得物的平民百姓。
刹那间,只见一名一身绛红,从头到脚皆有珠宝玉饰傍衬,腰间配有一把金质的短刀的男子,仓促而略显狼狈地从人丛中窜进门来,看着装和气质,大抵是个纨绔风流子弟。
“站住,休得再胡闹!”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急速闪现出的靛蓝色身影——那颜色深沉而凝重。
后来者竟是雍明侯季沈渊。
那男子似欲闪身逃窜,却被季沈渊挥剑拦下,几名随同而来的兵卒,随即衝身挡在季沈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