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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好老实一点!”我努力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警告并震慑住她。
“……”
她没有给出回应,只是闭上双眼,仰起头,再张开双臂——“等风入怀”,呵,没想到她还有这等雅兴!
好吧,她做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独自凝思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灿烂而炽烈的晚霞了。上一次看日落,可能还是三年前,又或者是五年前——不去纠结了,总之那就是很久之前了。但至少,我还依稀记得那时的场景,是在我妈那边,乡下老家。
据那里的当地人说,那是一块“宝地”,这是自然。我父母祖籍所在的这个省区,我的家乡,被盆地这一地形类型占了很大面积,而他们那一整个县,却很难得地拥有了一整块平原。
在那里,天地好像就要比别处辽阔得多。登上平房的二楼,你就坐拥了一整片天空,和一望无际向远方自由延伸的田野,以及纵横交错的阡陌,还有其旁成列成行的树木。
那里的黄昏,晚霞也是多重色彩的排列组合,在院门外观赏,以及在二楼平台上观赏,所见所感是截然不同的。有时你能看见,天边悬挂着一轮完整的红日,但有可能一会儿之后,它就不是浑圆的了,因为你会发现,它已经缺了半边。
那里冬天,清晨有时会格外寒冷。我从前每年那时候,都要因为过年,随家人回那边住个至少十天半个月,而现在……唉!
不说了,否则我这不争气的眼泪珠子,马上就要顺着脸颊向下滚落了。
很久没回过自己家了,仿佛马上就要适应独自离家在外的生活了。
本来妈都说好了,过段时间就来看我,如今却意外被卷进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世界里,而且还不知何时才能脱身。
我就不明白,一个原本那样恋家的女孩,为何现在想起家时,也只能空空地从自己潜意识里,得到隻一丝丝苍白的宽慰呢?
江彦冥有了自己灵魂的依靠,季沈渊也有了自己精神的寄托——我知道某些念头听起来很蠢,但我就是突然……突然真的很想回家,没有明确想见哪个人,不过一定要回家——我想立刻、马上就回家!
就这样,我最终还是不胜了,放任眼泪自流,身体猛然向后一倒,不知是靠在了旁边的廊柱上,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之后便紧闭双眼不断哭喊抽泣。
“我不要在这里,快……快放我回家!”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回家啊!”
在歇斯底里的黑暗与混沌中,我隐约感觉到,有一隻温暖的手,正轻抚着我的后背,在我耳旁轻声说:“乖,别怕!”
我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蜷着身子不停恳求道:
“求,求你了……带我回家好不好?在这个地方,我……我害怕啊!”
在理智与失控的边缘,我竟隐隐嗅到了一丝淡到简直近乎透明的香草味气息。
我于是明白自己后背上那隻手的主人是谁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出别的反应,估计我的颜面此时早已被丢尽了,既然已经抓住了这么好且难得的一次发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手呢?
“小鱼鱼,冷静一点,”我这回听清了,果然是她的声音,“我当然会带你回家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听话,再让你哭一会儿也可以,但别再这样了,好吗?”
“以后要是再想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一直陪着你,知道了吗?”
我缓缓睁开眼,她正平静地注视着我,慢慢抚弄着我散落在背后的头髮。
“江以弦……”我不由自主地唤了她一声,身体也不自觉地又向她怀里靠了一点,于是那香草气味更浓了。
“嗯,没事了,我在,在这里陪着你呢!”她轻声笑着,还是把我的头摁在了她自己肩上。
半夜这个网络,还真是“咄咄逼人”!
050
“重大任务”完成之后,日子渐渐趋于平淡。
可是江以弦却开始更为“警惕”地日日夜夜“守”着我了。这回她给出的理由是,季沈渊、江彦冥二人既已订下婚约,那就意味着,我现在又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身一个了,因此,她还是要继续保护我——我上次才分析过,她这样其实就是在浪费精力,你们说,她是不是真成“江异弦”了?
江以弦此刻正从香远阁那边的方向走来,身上缠着几缕轻薄的布纱:或淡蓝,或粉红,或石绿,或浅黄——不明白她今日突然穿得这般华丽,究竟有什么目的。
回廊间转眼又是一抹亮丽的鲜红闪过。
“宋城西?”江以弦迷惑地四下张望,试图让自己的目光捕捉到那个来去行踪不定的身影。
“都告诉公主殿下很多遍了,”他终于因这声错唤而止住疾风般的动作,“鄙人名为宋义鸿!根本没有什么‘宋城西’,那只是个假托的姓名罢了!”
就在这短短几天内,宋城西,不,宋义鸿,竟差不多已经成为凝华殿内的“常客”了——淮阳公主江以弦殿下特批的,虽然事后,江以弦对宋义鸿,还是心存芥蒂——毕竟他有过“骚扰”我的行为,即便那只是在做戏而已——这样看来,我们敬爱的公主殿下还真是爱憎分明,有“正义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