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陆骄阳和夏春生是看公社的文教干事把七月的资料袋和所有人的资料一起封起来后,上车,才放心了的。
七天后,公社那边派来干事给夏家河所有报考人员送准考证。七月拿到准考证才算完全放心了。
按道理,知青大院是最没有意外的,每个人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意外而不能考试,然而,还真有人就被这晴天霹雷给劈了,杜鹃。
所有人的准考证都送到了,就是没有杜鹃的。
杜鹃向公社干事确定了十几遍,确实没有她的。
杜鹃一开始也是困难重重,夏志刚起初不同意,但,他确实也拿杜鹃没有把办法,可是,夏志刚的老爹,夏家河的老队长夏和平和他老婆高麦穗站出来阻挠,坚决不允许杜鹃参加考试。
其实,夏和平和高麦穗不是糊涂人,他们只是精明,坏,自私罢了。他们自然知道上大学有好处,但,在他们家,如果这个考大学的人是他们的儿子,那一定没有问题,可,杜鹃这个儿媳妇去考大学,他们坚决不同意。
人贵在自知之明,夏和平知道自己的孩子天资不行,无论是大脑小脑都没法跟他这个爹比。闺女就先不说了,俩儿子都不成器。
如果,俩儿子有一个具有高考资格,他绝对砸锅卖铁都会支持的,可惜,事不随人愿。
后来,杜鹃偷偷找顾宁宁和七月求助,七月给她支招,让她跟公婆和丈夫保证,她考上大学就把孩子和丈夫都带去城里,在学校附近租房给他们父子住,再给夏志刚找个工作。
七月说,“你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先把他们拖住是最重要的。”
所以,夏和平和高麦穗才同意杜鹃带着孩子复习备考的,她报名也是很顺利的,这怎么就没有她的准考证呢!
公社干事又不负责这个,文件袋是封死的,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开的,就是没有杜鹃的,他哪里知道了。
杜鹃差点晕倒,孩子都顾不上管了,就撒丫子跑去公婆家,捞起墙角的一把锄头就要打死公公,吓得夏和平和老婆把门关上,插上门闩,呆屋里不敢出来。
那杜鹃这些年也学会了夏家河妇女骂人的粗话脏话,就扯着破锣嗓子骂夏和平两口子,全队人都跟看大戏似的。
得知情况的夏志刚叫上队长去劝杜鹃。
夏志刚这个时候是怕杜鹃的,杜鹃,发起疯的时候也很吓人的。
章之兴说,“杜知青,都啥时候了,你骂死他们有用吗?你赶紧趁着公社干事还没走,问问他,怎么办。”
杜鹃扔下锄头就跑,跑出去几步了又回头问,“公社干事现在在哪儿?”
“村口呢,人家等着你呢!”章之兴道。
忽然,有人惊呼,有人掉下崖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慌乱了。
“看清谁掉下去了吗?”章之兴拉住一个目击者问道。
那人结结巴巴,“杜,杜知青家儿子……”
出人命了
杜鹃刚才太激动了,丢下儿子就跑,夏家河不是一马平川的村庄,而是有悬崖,有陡坡,也有漫坡,当然也有平整的地方,基本是用来盖房子的。春夏季,站在对面的山梁上远眺夏家河,就是隐蔽在山坡和树林,沟壑之间的那种感觉,完全看不出是村庄,只有大家都做饭的时候,炊烟四起,那一瞬间是夏家河最美的时刻。
夏和平家住在上村,和知青大院隔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村子里叫羊路,走捷径的话就是上村和下村被隔开的那道屏障,也就是下坡洼,很陡很高的山崖,被人踩踏出了好几条道路,通向四面八方。平日里,都是年轻力壮的人才敢从那里走,老人尽量不去,小孩在大人看不到的时候就想偷偷去探险,满足下他们幼崽的们的好奇心。
可今儿个杜鹃的儿子并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小孩看见妈妈疯狂的往回跑,就是从那山路上爬上去的,跟在屁股后头撵的小孩也从山坡上爬。山上荆棘丛生,树木茂盛,小路又多,一个才四岁多的孩子肯定危险重重。
那坡道上这些年没少出事,摔下崖的小孩不计其数,但,基本都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就是断胳膊断腿,头破血流,送去医疗站或者公社卫生所,治一治就好了。当然也有留下后遗症的,谁管他们呢,反正,娃多的是。
猪崽,小羊羔,牛犊子等等也有摔下去的。
杜鹃一听到自己儿子摔下了崖,半天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全村人都在嚎叫,只有她是安静的。
一般小孩子摔下崖都会嚎哭的,可是,她从山上的小径一路跑到村子中间了都没听到动静。
据说,还是个在崖下揪猪草的老婆婆发现的。
那说明已经摔死了?
有人推了杜鹃一把,“你还傻愣着干啥?你儿子摔死了……”
杜鹃脑子彻底空了,只有空洞的几个字,你儿子摔死了,你儿子死了……
孩子大概是踩空了脚掉了下去,正好是从最高点掉下去的,掉在了一大堆石头堆里,根本没有活下来的余地。
据看见的人说,满地脑浆脑血,听得瘆人。
所有人都疯狂的朝坡下和坡顶,甚至半山腰跑,也不知道是急着去看热闹呢,还是真的心疼那个孩子呢,反正啊,全队人都很疯狂,只有杜鹃这个当妈的一步一踉跄的丢了魂儿似的游走,被疯狂奔跑的人们时不时的撞一下肩膀,就倒在地上,然后再爬起来。
孩子是夏志刚抱回家的,高麦穗看见孙子后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堆人又开始抢救高麦穗。
老队长夏和平指着鬼魅一般的杜鹃,一句话都骂不出口就吐了一口老血。
因为一场高考,夏家河闹出了人命,这之兴了。
孩子第三天就在后山的墓地找了一块地方埋了。夏志刚从头到尾没有哭一声,杜鹃也没有哭,但是,她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每天披头散发的到处乱逛,不吃不喝也不哭不笑。
知青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大家集资送杜鹃去县医院看病。
陆骄阳说,“我媳妇有个办法,但需要咱们知青配合,不用去医院。”
杜鹃疯了
陈玲芳问陆骄阳,“七月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来听听,大家共同想办法,不然,她这样下去迟早出大事。”
杜鹃现在这个样子,公公婆婆不管她,大家能想到的事儿,可是,她丈夫夏志刚现在也不管她死活了,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了算了,都把孩子的事情怪在了杜鹃一个人身上。
陆骄阳说,“七月说,她去找吴医生给开点镇静类的药,让她在知青点睡着休息,等她家人来接她。咱们知青现在都没钱,大家又都备考,怎么送她去县医院,怕是送去公社卫生所都不现实。
目前就是在她家人没有来之前,保证她别出事就行了。吴叔那人心软,也是七月的老师,七月去跟他说情,他给免费号脉,开药,问题不大。你们觉得这个办法行不行?”
陈玲芳和李牧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那就让七月试试吧!
杜鹃的孩子出事后,她就疯掉了,高考这事儿也就没人再问了,就算夏志刚不管她了,可当地有关部门是要管的,毕竟,人家也是登记在下乡知青名单里面的,即使死了,也得有个合理的死法。
可她现在半死不活的,也没个人管,只能被知青们收留了。陈玲芳代表大家和队里给杜鹃家里写了封信,说明大概情况,希望,他们来人把人领回去,也不知道她家人会不会来领她。
七月和陈玲芳,顾宁宁三人带着杜鹃去的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