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幽之境,有神山名曰重荒,重荒之巅耸立入云,挺拔天地。山间松柏苍翠灵气环绕,潺潺流水汇入山崖奔涌而下,激起层层白浪。
重荒之底,不测深渊。
“后悔吗?”
阴冷湿寒的幽深岩穴中,低沉晦涩的低语轻飘飘地荡漾,灰黑的诡雾充斥整个洞穴,明明暗暗若隐若现,瘴气萦绕。
“妄图将本座囚禁在此,仅凭你的修为,能撑多久?”
一袭白衣的上仙倚壁而坐,俊逸清冷,神情淡泊而宁静。他缓缓抬眸,目若星辰,“若能以我之命,换上古凶兽弃恶从良,便不悔。”
嘲弄地讥笑,“不自量力。”
上仙闭上双眼,眉心微拧,不语。
黑雾猛然暴涨,汹涌迅猛地扑向上仙,尖锐的杀意刺入眉心的瞬间,地面震颤着阵法开启,银白色的微光从中涌出,如同一缕缕劲韧的丝线缠绕黑雾,凝聚的险恶杀气散开。
星星点点的银光柔和地笼罩上仙周身,又渐渐黯淡消散。
澜临低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虚弱……微不可闻地低嘆。
上古神明将这凶兽封印在重荒山底,然而时过境迁,神明早已融为天地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神明已逝,只留澜临独守这座凌冽陡峭的重荒山,封印一天天弱去,他便日復一日的祭出仙力弥补,眼见凶兽在亘古沉睡中逐渐转醒,自己却无计可施。
凶兽现世,这一回没了上古神明的镇压,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别无他法的澜临离开重荒山,至北冥玄武,求卜一卦,寻破解之法。
化为人形的玄武通冥问卜,摩擦着龟壳的纹理慢慢悠悠,道,“若将其困于重荒三载,自会化危为安。”
“以我之力,何能困其三载?”
“不知。”
“若是失败?”
“不知。”
澜临清逸俊美脸上波澜不惊,不喜不悲,可长袖一拂,玄武的宝贝龟壳'喀嚓'裂开几道细纹,似在宣洩怒意。
玄武心疼地摸了摸裂纹,慢吞吞道,“上仙,爱惜羽毛,切莫再随意耗费神力。”
澜临当时并未领悟这句话的深意,直到他翻出久远的仙籍,照着上面的记录,违逆天道布下贯入自己命格的禁术困阵。可以说,澜临化为了这道凶悍阵法的一部分。
他在,阵存,他亡,阵法也会跟着一同消失。
可这般强大诡异的困阵,光是建立便已耗尽他大半修为,现如今残存的这点仙力,想要维持阵法,莫说三载,若凶兽暴怒抵抗,怕是三月都撑不过去。
苦苦支撑阵法,澜临已经费尽心神,若非凶兽真的起了杀意,他断不会浪费多余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凶兽自然能看破澜临的意图,他沉睡数万年之久,如今再次苏醒,却被这不知死活的仙者困在原地,兴许是无聊孤寂太久,短暂地恼怒过后,是莫可名状的兴致盎然。
猫逗耗子般试探几次,凶兽发现这位清清冷冷的仙人早就朝不保夕,只有在危及性命时,才勉强施法自卫。
可怜又卑微。
飘浮在半空的黑雾翻涌聚集,幻化成一头骇人凶恶的黑色巨兽,宽大厚实的巨爪踩在地面,发出咚咚闷响。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山洞中迴盪,地面碎石微微震动。
受限于阵法和狭窄的地形,此时这般形态,连凶兽真实体型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巨兽慢悠悠地在澜临身边踱步,粗长的尾巴偶尔饶有兴致地甩动,幽红的眼珠子冷冰冰地审视着,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对方。
澜临垂着眸子,闭目养神,彷佛当这头觊觎自己性命的巨兽不存在。澜临身上有种令人心神宁致的气质,疏离又柔和。
似乎是因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不爽,巨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獠牙外露,叼住仙人的衣襟一甩,咚,澜临被扔到一旁。
巨爪碾过纤细的脚踝,'喀嚓'一声,骨骼碎裂。
澜临哀哀的低鸣一声,指尖抠进土地。
黑色巨兽恶劣地碾了碾变形折断的脚踝,满意地看着仙人漂亮的眸子溢出痛楚,“不抵抗?”
澜临撇过头不看他,柔顺的青丝铺散开来,有几缕粘在汗湿的额头上。
'喀嚓',另一隻脚踝也被残酷地踩碎。
唔!澜临眉心拧起,咬紧牙关闷声吞下哀嚎。
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至跟前,鼻尖在脆弱的颈间嗅了嗅,獠牙抵在柔软白皙的皮肤上,只要一口咬下去,便会血液飞溅。尖锐的牙齿在血管上危险地停留片刻,缓缓挪至肩窝,猝不及防刺入皮肉,剌开血淋淋的口子,腥甜的血液涌出,染湿白裳。
凶兽舔舐着伤口,嘲弄,“还不抵抗吗?”
澜临抿紧淡无血色的薄唇,一副任人宰割的惨样。他知道,凶兽此刻并未真想杀了自己,不过是享受他的痛苦罢了。
无妨,即便残破不堪,这副身体到底是仙人之躯,只要不死,忍一忍便过去了。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澜临也选择尽最大可能保留仙力,困阵就像一个贪得无厌不断啃噬他的无底深渊,直到最后的修为被蚕食殆尽。
那怕只能多撑那么一天,一分,或一秒。兴许只要在多出那么一瞬间,他就能寻到转机,熬过这三年。
三年……
澜临绝望地闭上眼睛。
凶兽巨大的身躯覆盖在身上,戏虐讽刺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既然你这般乖巧顺从,那我便继续了。”
尖锐的利爪挑开澜临的衣襟,在锁骨处刮出一道血痕,皓如凝脂的皮肤暴露在潮湿微凉的空气中,淡粉色的在敞开的白裳下半遮半掩。
“知道接下来你会被怎样吗?”
不通的清冷上仙衣衫不整,精緻清俊的脸上是一闪而逝的茫然。
纯洁又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