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元春拖着锁链挣扎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等于亲手斩断陛下和你的姐弟之情!陛下与我一同长大,我陪伴在陛下身边的时间要比长公主你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陛下待我的情谊和你的更深刻,他孤身一人的时候是我给了他温暖,陛下他什么也没有,你如果杀了我,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在乎。”叶蓁说完,走出了地牢,也彻底走出了元春的视线。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叶蓁眼前出现了五年前收到柳容修死讯的那一幕,彼时她正找了救兵回到京师,却听闻容修已死,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见到了容修的尸首,她昏厥过去……
元春瞠目欲裂,不管不顾地咆哮道:“叶蓁,你终于暴露本性了,柳容修之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借助她的死来诋毁陛下错杀功臣,让陛下遭受千夫所指遭到支持柳容修的文人唾骂。你为柳容修翻案编纂诗集,让她名垂千古,她的名声越是响亮,陛下就越是遭受非议,你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柳容修,而是为了你自己登基铺路!”
“叶蓁,你好狠毒的心呐。你趁着淮南混乱之际,放出消息说柳容修的坟墓被盗,你孤身出城救友,引我出城追你,让我陷入你布置的陷阱之中。世人都称讚你叶蓁重情重义,有甚至有人为你和柳容修之间的友情写书立传,但是只有我看清楚了你的歹毒用心,你连挚友之死都能利用,叶蓁,其实你根本没有心。”
元春的声音渐渐变弱,叶蓁已经离开地牢,太阳穴处隐隐作痛,她的头疾又犯了。元春的嘶吼声声入耳,她眼前回忆起的是柳容修安静的苍白的容颜,她的手是冰冷的,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她常皱着的眉头松了,那一双带着光的眼睛再也没有了神采。
叶蓁单手扶着地牢外的墙壁深呼吸了几次才稍稍平缓下来。
旁边见着这一幕的张岱想伸手扶她但是却半途缩了回去,他只是个护卫,除非公主命令,否则他没有主动关心公主的资格。
此时从另一侧走出一个人,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扶住了叶蓁的手臂,她直言不讳地问叶蓁:“你想要问他什么,我可以替你问。”
叶蓁抬头瞧着她,眼前这人有着和柳容修一模一样的脸,却和容修完全不一样,因为容修不会主动接触她,她总是被各种礼仪教条束缚着,时时刻刻谨守本分。
叶蓁婉拒:“不必,我不想知道了。”
吴宜归却执着说:“你是不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现在的她就是柳容修。
“是,但现在没有意义了。”叶蓁没想到她能猜出。
吴宜归思考说:“我有办法可以试试。”
张岱插口:“五年间,我们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从元春口中探出虚实,你能有什么办法?”他还不知道吴宜归的身份,隻觉得此人正在口出狂言。在张岱的眼中,吴宜归只是一个盗墓贼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要将她留在身边。
吴宜归不多争辩,只是说:“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吧。”
三更半夜,地牢的大门开着,此处如今只有元春一个囚犯,外头都是陈君的人马,里头也就用不上什么人手。淮南王府构造坚固,易守难攻,陈君只要派人驻守住出入口就能万无一失。
元春想,外头这样安静,想必陈君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击退了淮北、南川两路大军,肃清了城内的残余势力。而长公主叶蓁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淮南和自己,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他怎么一开始没想到陈君是叶蓁的人呢?应该再小心翼翼一点,但现在为时已晚。
元春的护身符就是叶蓁对于柳容修之死的好奇心,但这道护身符看起来不管用了,叶蓁说柳容修回来了,但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在唬我,她现在没有杀了我说明她还是在意的。
元春庆幸五年前除去柳容修,否则天下早就易主了。柳容修虽然是一介文人,但她手中的笔锋比剑更锋锐,她能颠倒是非,运筹帷幄,如果任由她留在叶蓁身边扶持叶蓁,那么就根本没有叶芑什么事儿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非要杀柳容修不可,那是因为——
元春抿了抿嘴,口中的血腥味道在弥漫。他害怕死亡,但杀柳容修的理由是他宁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好像有地方在漏水,门口吹来一股阴凉的风让他觉得寒冷。
元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被关了半日,他口干舌燥,意识混沌,他感觉自己就快出现幻觉了。
此时,有一道鬼魅似的人影在他面前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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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地牢恐怖阴森,根据元春手底下人打探到的消息,淮南王府这座地牢里关押过无数冤魂厉鬼,淮南王是先帝册封的外姓王爷,手握重兵,手下亡灵无数,曾经下令屠城。先帝还在位的时候,他已然蠢蠢欲动,现在没了先帝天下四分五裂,他自然难以再忍,因此举兵反叛也在意料之内。
让元春没想到的是,他被义子陈君给抢先一步灭了;更让人震惊的是,陈君居然是长公主叶蓁的人。
元春觉得自己还是棋差一着,斗来斗去这么多年,原以为力压了叶蓁一头,但到头来还是没有看透叶蓁,现在更落在了她的手里,随时会没命。
叶蓁头也不回地走了,元春朦胧之中听见水滴落地的声响,隐约又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哒哒,哒哒,那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声音,太轻,太飘忽,而且似乎有东西拖在地上,嘶嘶嘶——就像是草丛里穿行的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