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元春扯了下嘴角笑:“柳大家,你已经找回你的全部记忆了吗?我亲眼见证了你的苏醒,碰巧的是,也是我见证了你的死亡,你说我们之间这样算不算一种缘分?”
站在他面前的的确就是苏醒来的柳容修,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稻草人。稻草人戴着白色的面具,戴着农夫的斗笠披着蓑衣,如果走出门摘下面具,会和路上普通的农民没有什么两样。
稻草人双手揣在袖子里,余光瞥着静默的柳容修。自从她苏醒过来之后就命令自己替她办事,否则就会用“电”击中自己,那种疼痛酥麻的感觉比任何一种刑罚都要残酷。即使是稻草人也不得不暂时屈服。
本来是想借用柳容修的这副样貌躯体为自己办事,到头来反而变成了她的奴隶。稻草人心中屈辱,但暂时无可奈何。他隻好听从柳容修的吩咐,等他找到了柳容修的弱点,就能反将一军。
和先前碰到的叶蓁身边的那个“柳容修”不同,眼前的柳容修更加“逼真”。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都和以前盛名在外的柳大家别无二致,简直就是本尊“復活”了。通过元春的辨认,稻草人更加肯定柳容修已经回来了。
柳容修“苏醒”后,命令稻草人给她准备好了衣衫,刚开始几个时辰还是只能坐木头轮椅让稻草人推着走,再适应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工夫,她就能独立行走了。
元春目睹了这一切,他发现柳容修的适应力非常迅速。但那一刻的柳容修好像还不太记得他,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过他一眼之后,平静地让稻草人带她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柳容修回来之后,她的眼神又变了。看向元春的眼神中毫不遮掩地带着恨意。这时候元春知道,柳容修可能记起了往事。
他杀了她的往事。
稻草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对宿敌,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绑元春来只是顺道的,元春和柳容修一样是一个极好的筹码,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交换条件。损失任何一个会让稻草人觉得可惜。
白天带着柳容修出门,她刚开始都是懵懂无知的,但走完一条主街道,她的眼神恢復了光彩,与街边小贩和店家都能聊,甚至还能进书局亲自选书。原先的柳容修以博学多才闻名于世,如今眼前的柳容修感觉要比之前的还要聪慧。
她用短短一天的时间适应了五年后的大盛,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孩”眨眼变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都有风范的文人墨客。
只是偶然在路上偶遇到叶蓁的随身护卫张岱,还在半途遇到了叶蓁的马车。柳容修当时脸色就变了,张岱似乎看见了她,但是叶蓁没有。
柳容修先前还优哉游哉地逛街,偶遇了熟人之后,她迅速返回密室,就像是撞了邪一样。现在静静地站定在元春面前审视着他,表情静默地可怕。
元春很熟悉柳容修的这张脸,但对她此刻的眼神很陌生。柳容修的脸色苍白无力,能看清楚她脖子上跳动的血管,能看见她太阳穴处的青筋。死在元春手底下的人无数,他也以酷吏的名号让人闻风丧胆,但现在看着柳容修,他居然背上生寒,觉得浑身发冷。
艰难地咽下口水,元春再次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你一直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放心,”柳容修淡漠地说,“我不会让你死得那样痛快。”
元春呵呵笑,“你要剁手、油烹还是以纱布蒙面都随你,我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以身殉国?”柳容修略略困惑,“你也配?”
元春已经冷静了下来:“你和叶蓁企图牝鸡司晨,颠覆朝纲,我当年杀了你就是为民除害,稳住大盛江山。只可惜我中了叶蓁的奸计没能杀了她,否则现在我就是大盛的第一功臣!”
“别以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如果说有人要谋朝篡位那也不是我和殿下,而是你们。”柳容修一字字清晰地说,“你和你的主子叶芑联手谋害我,就是为了不让我说出真相。”
元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陛下是先帝的太子,是皇位的正统继任者,怎么可能是谋朝篡位?!你有何凭证?有本事拿出来啊。”
稻草人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这俩人之间似乎还有内情秘密。
柳容修弯腰凑近了元春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一定很想知道密诏到底在何处,直到刚刚还在刺激我想让我说出密诏的下落。但即便让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又聋又瞎的废物,你很快就会死去,你还想你的皇帝主子能来救你吗?别痴心妄想了,他只在意他的皇位,不会顾念你的主仆之情……”
元春冷哼:“你以为叶蓁待你就有真情?她还不是在你死后借助你的事情为她自己谋取好名声?你说陛下无情,焉知叶蓁有情?!”
柳容修直起身,侧首和稻草人说:“你的水缸借我用用。”
稻草人揣着手答:“随便你用。”
柳容修:“请你解开他的绳索,将他放入水缸之中。”
稻草人皱了皱眉:“我来做?”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稻草人咬了咬后槽牙,“好,遵命。”
他将奄奄一息、枯瘦如柴的元春挪到了其中一处空置的玻璃水缸之中,水的位置刚刚好到他的鼻孔位置,如果元春想要呼吸,就必须踮起脚,否则就会没入水中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