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作者有话要说:蛋烘糕起源于清代成都,时间线上有调整,算是给架空大梁的蜀地多了个小吃哈哈哈。
簌簌有个朋友长住四川,成天炫耀说家附近一家蛋烘糕好吃,羡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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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饼
杜景然递过去糕饼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白果见势不好,回身靠回马车旁边,瞪着说话的龙舟手骂道,“你去凤溪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家迎仙楼的名字?!自己没见识,乱嚷嚷什么!”
“白果,休要无礼。”杜景然轻声呵斥,但脸上神色充分说明了她对这话的认同。夏日的码头不仅有咸腥江风,周围人身上的汗味也令人难以忍受,江对面凉棚下喝着茶看自家仆役发汤水果子的富商们交头接耳看过来,一股难言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要不是符先生带话过来,要她提前收拢民心,她本该也坐在那里。
白果被拦下话头,咬着牙一跺脚,“小姐!”
龙舟手里有年长些的,捏着鲜花饼哼了一声,“我光晓得第一酒楼是简氏酒楼,祖祖辈辈都一样,听说皇上都吃过他家菜呢!小姑娘为了扬名,什么话都敢胡说!”
简氏酒楼,又是简氏酒楼。
杜景然忍下心头那股怒气,好声好气道,“大伯当真错怪我们了,我家迎仙楼在京城时也是有御笔题字,来剑南开的分店厨艺比试也赢了简家,简家已经败了,这些您打听打听就能知晓。如今龙舟赛头名的奖励宴席,也是定下了在我家酒楼开席。”
谎话说得太多,连自己也信了,杜景然忽略掉说起比试赢了时心底的不自在,和不由自主想起的刚来凤溪城时吃到的那盅简知味亲手做的一品豆腐味道,笑容更诚恳了些。
中年人怀疑地瞟来一眼,不再说话,三两下把手里糕饼吃了个干净。
白果看着心疼得厉害,小声喃喃,“暴殄天物,当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虽然刚刚吵起来时龙舟手们为了避嫌散开了些,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听见白果说话,有人冷笑起来,“人参果儿?你们还真瞧得起自己,简家开宴的时候哪像你们这样巴巴送上来过,人家那是殊荣,你们这是什么,送给我我也不吃!”
面皮薄的龙舟手把他一拦,“别说了,这饼子还是挺好吃的。”
“好吃?你自己吃吧。”说话的人把刚刚拿到的糕饼往他怀里一塞,转身钻进人群,“我还要留着肚子去吃第一酒楼席面呢!”
原本站在边缘穿着黑红褂子的龙舟手们也探头说了话,年纪最轻的少年扯着衣裳道,“谁说简家败了?我们舟上还画着简家的酱坛子呢!你瞧,衣服上也画的有!”
声音有些小,说出“酱坛子”三个字时,周围人也认出来了他是哪艘龙舟上的人,一时都哄笑起来。被嘲笑了多日龙舟和衣裳丑的宗家龙舟龙舟手们脸上发烫,但都点了头,把背上画的各种货物标牌露出来。
“就是就是,我看啊,是你们家败了!”
杜景然长这么大,这样的当面羞辱少之又少。白果气得哆嗦,要上前与他们争辩,被杜景然在背后按住了肩膀,“不要坏了外祖父的事。”
白果没有回头,自家小姐的声音轻柔温和,只有她感受到了小姐按住肩膀的手指有多么用力。
简清在陈记门前看了一会热闹,高声说话的几个龙舟手声音让她隔了这么远都听得明明白白。口舌之争其实对迎仙楼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看杜景然如今模样,倒好像没有了过去迎仙楼狠厉手段,不知是在忍些什么。
这样隐忍,倒是不好让她激杜景然出手比试了。
正思量间,身旁忽然有人问道,“在想什么?”
简清只当是宗午闲极无聊,随口应付道,“在想她家鲜花饼是什么味道。”这话也不是假话,简清的确有些好奇如今的鲜花饼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奔霄。”
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眼前闪过,仔细去看时码头上又只有挤挤挨挨的人群了。
简清诧异回头,正对上华阳王含笑的眼睛,她没来由地有些不自在,“殿下……”
楚斐挑眉打断,“阿清。”
简清不明白他这种执念究竟来源于哪里,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这才能好好说下去,“楚斐,你来陈记用膳吗?”
陈师傅在后厨里咳嗽一阵,大声吆喝,“丫头,还吃不吃鸡了,来帮忙!”
陈师傅喊起来时,离开时往码头去,回来却是从长街另一端回来的奔霄带着两块糕饼再次出现,拿银针试过之后,才递给简清。
简清不知道陈师傅要做什么,接了糕饼,轻声道谢。
杜景然做的鲜花饼外表已经极接近现代的模样,咬一口千层酥皮软薄,花酱内馅清甜芳香,像是吃尽了一春的春花,甜糯的里层饼皮混了牛乳,奶味很好地中和了花酱自带的一丁点发酵酸味,只剩满口留香。
若这是杜景然亲手做的,那么迎仙楼也不愧是京城老牌酒楼,配比大胆精准,用料无可挑剔,技术上有些欠缺也瑕不掩瑜。简清忽然明白了当初简父为什么一场比试里打败了迎仙楼之后,始终不肯再行比试,让迎仙楼只能来挑衅原身。她在这糕点之上看到了天赋,想来简父也是有所期待,只是没想到会被人用场外手段打败罢了。
简清低头看手心的鲜花饼,咬开一角的点心淡黄外皮夹着深红馅料,花香随风散落。
楚斐低头看她,过了一会才淡淡回道,“无事。”
这一幕正落入因为没有人再来拿糕点只能驱车返回的白果眼中,她一眼看出简清手中拿着的是自家小姐做的点心,而楚斐老餮之名在外,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这阴魂不散的女人拿小姐的点心在讨好华阳王。
“小姐。”白果挑了帘子,小声让坐着发呆的杜景然看过去。
只一眼,杜景然就红了眼眶。
“斐哥哥。”
杜景然嘴唇翕动,这三个字怎么也唤不出口。把自己关在闺房里那么久,她以为她再见到他能平静以对,可过往种种不断在脑海翻涌,外祖父严厉的神色和始终淡漠没有回应的楚斐脸庞交替闪现。
在楚斐那年自请外放北疆时,已经苍老的外祖父说的话又响在她耳边,“我活着,能护你一时,却不可能是一世。景然,爷爷只想要你好好活着,你懂吗?”
她不懂,她生来就流淌着高贵的血脉,想要的、想做的,没有人会反驳,怎么会只要活着就好?
“简清。”杜景然出声叫道。
并肩往食肆里走去的二人脚步一停,楚斐皱眉回头,眼神冰凉,声音里全是警告,“杜景然。”
简清往前一步,走出华阳王的遮挡,仔细打量这个压在简家头上的对手。和之前凤溪码头上见过的模样不太相同,杜景然瘦了很多,微红的眼圈乍一看好像是谁欺负了她似的。
“杜小姐。”简清笑道,“久闻大名,不知有何贵干?”
少女容色清丽,笑容温和,没有一点被击倒过的懦弱畏惧神情,背脊笔直,目光清澈。
在这清澈的目光之下,好像背地里所有的阴暗都被看穿。
“达州好玩吗?”杜景然缓缓问道。
她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在虚伪客套,一半想着外祖父的计划成功之后,简清只能做酒楼里一个不出名的学徒,就忍不住在心中发笑。
简清不讲究形象地摊了摊手,“还不错。”
两个之前不曾真正打过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