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这么一想,顾之光忽然就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出门找宿舍区附近人群询问:五月十五号,星期五,下午五点半到六点,你们是否看到有人拖着一口蓝色拉杆箱走出去?
赵向晚似乎听到了他心中所想,对他和贾俊楠说:“你们去宿舍区周边问问,看能不能找出新线索。”
顾之光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赵向晚道:“我和湛女士说几句话。”
顾之光看一眼湛萍,再看一眼赵向晚,思忖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拉上贾俊楠走出老宿舍楼。
湛萍看着赵向晚:“你要说什么?”
眼前这个女孩是张陌生面孔,只有十几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和自己当年刚从乡下嫁到城里来时一样单纯青涩,这让湛萍多了一丝好感。
感觉到湛萍放松了警惕,赵向晚微笑道:“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赵向晚的笑容虽然浅淡,却似微风吹过湖面,柔美而安宁。
湛萍点点头:“进来吧。”
收起一身锐刺的湛萍,面色也柔和下来,比刚刚一脸提防时多了几分和蔼,能看得出来年青时曾经是个美人。
赵向晚坐在客厅洗发,喝着湛萍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捧茶的动作也恭敬有礼,这让湛萍更增好感。
【这孩子倒是个有礼貌的,比贾俊楠那个乡巴佬强多了。明明是他惹恼了晓兰,这才害得她离家出走。现在倒是他倒打一耙,像跟我有仇一样,脸红脖子粗地质问、质问、质问。难道我自己的亲侄女,我能害她?真是可笑!还偷偷跑到我院子里挖土,未必我能杀人埋尸不成?真是可笑!】
连着两个“可笑”传到脑海,赵向晚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水热气氤氲,在眼前形成一片薄薄的雾。
湛晓兰失踪案,更是一片迷雾。
湛萍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说谎,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湛晓兰会在不到半个
小时内消失不见?
想到先前听到的话,赵向晚抬起头,审视着湛萍的面部表情:“湛晓兰在与贾俊楠交往之前,有没有谈过其他男朋友?”
湛萍眼神有些躲闪,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没,没有。晓兰十七岁来到星市,现在才二十一岁,就谈了贾俊楠这一个。”
赵向晚提高了音量:“现在每一个线索都非常重要,关系到能不能找到晓兰。所以,请你不要隐瞒。”
湛萍斜着眼睛看了赵向晚一眼:“你别哄我,晓兰出走和她前男友有什么关系?”
赵向晚迅速反应:“所以,她有前男友。”
湛萍鼻翼微张,这代表犹豫。
赵向晚不让她回避问题:“家中失窃,房门却没有被撬的痕迹。可能是湛晓兰偷拿,也有可能是旁人干的。晓兰失踪,没有带走洗漱用品,家中少了一个五十多公分的大拉杆箱……这箱子能够装下一个身材苗条的成年人,你想过没有?”
“什么?你别吓我!”湛萍被赵向晚的话惊住,陡然提高了音量,“她,她这么大一个人,肯定是因为和贾俊楠吵架,所以离家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会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向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在哪里?尸在哪里?”
湛萍手脚开始止不住地哆嗦,明明是五月中旬,正是暖春时节,但她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一直冲到天灵盖。
可以装下人的行李箱……死要见尸……
“不,不会的。晓兰只是偷了钱离家出走,一定是这样的。”湛萍喃喃自语着。
赵向晚问:“屋里没有打斗痕迹,说明进来的是熟人。湛晓兰的前男友是谁?”
湛萍的心防已破,颓然坐倒,抬起手捂住脸,声音被手掌盖住,显得闷闷的。
“晓兰刚来星市的时候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很快就谈了个朋友。晓兰不知深浅,交往没多久就失了身。后来怀孕了惊慌失措找我求助,我才知道这件事,真的是又气又恨。早就跟她说过,不要相信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就是不听!”
赵向晚没有指责湛萍的言论。湛萍年近五十,早已形成她自己的价值观,既然她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何必驳斥?
“后来呢?”
“后来,后来晓兰怀孕,那男的不愿意承担责任,提出分手,甩了她两百块钱叫她去落胎。我怕丢脸,陪她找了家诊所做人流。万幸她年青身体好,休息半个月差不多就养好了。只是,只是……”
湛萍“只是”了半天,终于说出实情:“只是晓兰从此之后就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和男人亲近。有人给她介绍过两个对象,都只谈了一个月不到就分了手。晓兰和我说过,只要男的一抱她,她就恶心想吐。”
赵向晚终于明白湛晓兰会有身体接触恐惧症的原因。难怪湛晓兰会在上周四和贾俊楠争执,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和他打电话。估计是贾俊楠想要与她亲密,把她吓到,又不敢说出实情,只能先回避几天。
赵向晚看过湛晓兰的照片,身段玲珑,五官清秀,和瘦黑矮小的贾俊楠站在一块,外型上并不般配。也许因为曾经吃过亏,所以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贾俊楠反而能给她安全感吧。
“她前男友叫什么?”
“不知道,晓兰只跟我说是开出租的司机。”
“有他照片吗?”
“没有。”
“见过他吗?”
“没有。”
“有什么特征?”
“我不知道。”
赵向晚点了点头,还想再问,忽然听到门口传来顾之光的声音:“赵向晚,赵向晚——”
赵向晚从椅中站起,走到门口。
顾之光额角满是汗水,跑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喊:“有消息,有消息。”
赵向晚示意他安静下来,喘匀一口气再说话。
“有人看到那口箱子!”
说完这句话,顾之光下腰,右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等到终于缓过劲来,这才直起腰,快速将刚刚询问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从电信局宿舍区走出去,正对着一条大马路,路口有个修鞋摊子。老板在上周五傍晚看到过,有人拉着口蓝色拉杆箱从他摊子前面经过。老板说,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时他正在给一双红色高跟鞋钉脚跟,真是一双漂亮的真皮鞋,红得正、红得艳,钉上铜跟之后踩在地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特别洋气。”
湛萍在一旁急得不行,打断他的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往下说。”
顾之光说:“鞋摊老板说,那口箱子的滚轮质量非常好,在地面滚动发出的声音并不刺耳,是一种有节律的咔哒咔哒的声音。这个声音引起了老板的注意,所以他特地抬起头一看了一眼。
可能是职业习惯,他留意到箱子是人造革的,不是真皮,放得有点旧了,边缘有些毛边,颜色也开始起灰。轮子在水泥地面拖过发出的声音不大,但看得出来箱子里应该装了不少东西,声音显得很沉很闷。”
湛萍扑过来,急急地问:“是晓兰吗?”
顾之光面色有些发白:“不是!老板说拖箱子的是个年青男人,个子挺高,很壮,留着长头发,看着痞里痞气的。”
陌生男人拖着湛晓兰的行李箱,从电信局宿舍楼走出去,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行李箱里,到底装着什么?
湛萍越想越怕,只觉得天旋地转,伸出手扶住门框才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