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赵向晚再一次询问:“就是这个人,要求你撞死周如兰吧?”
柯之卉惊恐抬头。
赵向晚看得分明,她的瞳孔陡然扩大。
赵向晚根本不等她回答,加快了语速。
“动手之前,你的姿势很僵硬,呈现出明显的冻结反应,这代表你并不愿意撞人,背后一定有人胁迫。”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冻结反应,但赵向晚的话让柯之卉更加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放。似乎她只要有一丁点异样,就会被对方戳穿,这种感觉太恐怖。
朱飞鹏、许嵩岭交流了一下眼神。脊椎生物在某种条件下,都会出现运动节奏的停滞,这种停滞被称为冻结反应。难怪赵向晚会跑回来阻止柯之卉撞人,原来如此。
“你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不缺钱、生活无忧,星市、羊城都有房产,六十几万的车子撞废了连修都懒得修。谁能胁迫你?”
“你丈夫比你大十岁,你们俩只有一个儿子陆天赐。唯一能够让你铤而走险的,只是陆天赐吧?”
“能在监狱里为陆天赐撑起一把保护伞的人,也能让陆天赐死于斗殴吧?”
“丝——”
柯之卉一个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下连朱飞鹏都能看出,赵向晚猜对了!
周如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牙齿在悄悄打战。他,怎么敢?
“这个人,也是公安系统的,是不是?”
“很好,看来我猜对了!他的级别一定很高,是不是?”
柯之卉喉头发紧,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看来的确很高。有多高?”
“科级、副处、处级、副厅级……”
随着赵向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柯之卉的脸。副厅级这三个字一出,柯之卉的右眼角跳了跳。
朱飞鹏跳了起来:“副厅!那人是个副厅级干部!公安系统的副厅级……”
柯之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她想叫又不敢叫,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死死捏住铁椅扶手。
两秒之后,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微弱得可怕:“不,不是。”
赵向晚半点同情都没有,继续施加压力:“公安系统,副厅级干部有哪些?我好像还知道几个。汪,李,戴……”
每说出一个姓,柯之卉的心就漏跳一拍。
“武!”
赵向晚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武,建,设。”
听到这三个字,柯之卉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越害怕,她的眼睛却越是死死地盯着赵向晚。
这是典型的冻结反应。冻结反应是人类遗留的动物本能之一,遇到一定强度和不可预测性的信息刺激时,人们会冻结所有反应,以便自我保护并思考下一步的动作。出于本能反应,会一直看向那个让他感觉到害怕的东西。
眼睑放大、虹膜张开、瞳孔微缩,急促喘气,下颚带动嘴张开,柯之卉半天只发出一个字:“不!”
原本一直态度轻松的柯之卉听到“武建设”三个字之后,忽然变得呆滞和僵硬,就连最粗心的朱飞鹏也看出了端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把保护伞,就是省厅的武副厅长、武建设!
柳福妹
◎你把儿子还给我!◎
审讯室里, 一片寂然。
每个人的心脏都急速跳动。
太可怕了。
身为公安系统的领导,知法犯法、贪赃枉法,把警察职责的八个字“正义、公平、法律、良心”全都抛之于脑后。
指使他人行凶, 谋杀自己的女儿!
虽然不是亲生的, 但也是养了二十年, 尊敬唤他一声“爸”的女儿啊。他怎么就狠得下心来下手?
许嵩岭此刻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只要一想到前不久武建设率队来到市局重案组询问案件进展, 要求尽快将嫌疑犯抓捕归案,他就感觉人民警察这四个字被玷污。
人民警察守护人民群众,让一方安宁,建一方净土。可是武建设呢?危害群众、破坏安宁、毁灭净土。将手伸到监狱, 为罪犯提供舒适环境、任意减刑,这样的人, 简直该杀!
柯之卉终于反应过来, 疯狂挣扎。她双手铐在铁椅扶手无法大幅度活动,挣扎间手铐与铁椅撞击发出剧烈的声音。
“哐!哐!”声在空荡的审讯室回响, 杂乱无章的节奏感,彰显着柯之卉被人戳穿事实之后的恐慌。
她开始尖叫:“没有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疯了,看不惯周如兰想要撞死她, 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你们把我判刑吧,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不能让警察怀疑武建设, 绝对不能!他是公安厅的大领导, 他底下有好多人, 儿子还在他直管的监狱。如果知道我供出他, 儿子肯定会被他派人害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绝对不能让警察知道是武建设指使我杀人。】
赵向晚安静地看着她发泄情绪。
赵向晚不行动,审讯室的其他几名警察都没有动。
等到几分钟之后,又喊又叫的柯之卉疲惫不堪,几近脱力,终于颓然瘫坐在椅中喘粗气。
赵向晚淡淡道:“我们审讯室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指认武建设胁迫你谋害周如兰。”
许嵩岭明白过来,抬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小朱,你做好笔录没?”
朱飞鹏立马点头,扬了扬手中笔录:“记好了,柯之卉刚刚承认,武建设胁迫她行凶。”
周如兰看了赵向晚一眼,轻轻点头:“是,我听得很清楚,柯之卉认罪态度良好,说她背后有人指使,应该可以减刑。”
一想到武建设的手段,柯之卉吓得魂飞魄散,声音嘶哑:“不不不,我没有说,我什么也没说。”
赵向晚一挑眉:“没说什么?”
柯之卉完全被她的审讯搞得昏头昏脑,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问话回答:“武建设指使我开车撞周如兰。”
赵向晚点头微笑,身体向后靠了靠:“是,就是这句话,您刚才说得很清楚,朱警官请记下来。”
柯之卉使劲摇头,晃得眼前全都花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说那句话。”
朱飞鹏停下手中笔,抬头问:“你没说哪一句?”
柯之卉这回学聪明了,闭口不言。
赵向晚目光似电,看着柯之卉,声音缓慢而清晰:“这份笔录,我们会上交省厅,武建设也会看到。监狱里他的人会怎么对付陆天赐,那我们就管不着了。”
一语戳中柯之卉的内心。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从小父母精心抚养,嫁个老公年纪虽大了点,但对她贴心呵护,又很能赚钱,穿金戴银开豪车,一切都好。
唯一折腾她的,就是陆天赐这么个儿子。
十月怀胎的儿子、费尽心力养大的孩子,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年少意气、风流倜傥。这是她一生的心血、最大的骄傲啊,怎么能因为撞人致死就坐牢受苦呢?
柯之卉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儿子平安归来。
哪怕是杀人,她都敢。
可是,她怕,她怕儿子出意外。
如果让武建设知道她背后反水,把他供了出来,不等武建设下马,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