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迦南,埃莉卡创作的小说,准备给男女主取个名字。”
“嗯,”迦南捧起茶杯,“故事中的主人公的确应该有名字。”
柏莎望了一眼他,“她准备叫他们‘柏莎’和‘迦南’。”
迦南手捧茶杯的手猛地一抖,炙热的茶水流淌到他的手上,他浑然不觉。
“老师,这怎么可以!”他放下杯子,份外激动地说道。
柏莎的眉眼低了低,“果然,你很在意吧。我也觉得在决定这件事前,得先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不是这样的,”迦南抿住嘴唇说,“老师,我怎样都可以,但您很有名,用您的名字书写那种故事,您不会觉得太不尊重了吗?”
哦?这么说,他是答应了?柏莎暗自高兴,面上则露出愁苦,“我是有些困扰啦,但是埃莉卡说我们的名字很好听,她无论如何也想用。那么,就随她去吧。”
迦南为这话感动不已,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柏莎,“老师,您实在是太温柔了。”
柏莎不回答,她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以挡住自己的表情。
她在想,要是埃莉卡听见他们两个今天的对话,准能气死。
但其实不会,在知道柏莎要来和迦南谈话时,了解她的埃莉卡就已大致能想到她会说些什么。
这就是柏莎教授,一个聪明、狡猾、善于将所有事推到别人身上的女人。
而当下,没有将她看清半分的青年,正在心中思量着其他的事。
那件事,他好多次都想要开口,又不知要如何开口。他想,今天也许会是个好机会。
沉吟片刻后,他说道:“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您了解更多的关于心灵魔法的事。”
柏莎:“嗯?”
迦南诚挚地望向柏莎,“我听说,您创造了一种心灵魔法。”
他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正是为了那种魔法。
即使那个目的在今天,已变得有些模糊。
他区分不出,他近来常常感到的那种幸福,究竟是源于她所创造的那种可以帮到他的魔法。
还是仅仅是因为她本人呢?
文明的魔法
◎柏莎歪头,“是吗?我还以为要像魅魔那样的生物才叫轻浮。”◎
柏莎已多年没有听人提起过,她创造的那种心灵魔法的事。
是的,她的确创造过,而且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她十七岁,在成为高级魔法师1后不过两个月,她便达到高级魔法师3。
她为此志得意满,深信自己是个天才,阿德勒则有不同的看法。
他说:“柏莎,真正的天才应当善于创造,而不是模仿。所以,要想证明你是天才的话,就试着创造一种魔法吧。”
阿德勒说的话不是毫无道理,只需翻翻《魔法咒语大全》,便能看见陈列在众多魔法咒语旁边的了不起的法师名字。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的魔法天才。
这其中自然有拉托纳,也有阿德勒。
作为当年黑白战争白方的代表人物,阿德勒在18岁前就已达到了大魔法师的级别,再之后他又成为了半神。
人们相信,如果他想要成为神,他也可以成为神。但他并没有接受光之女神的邀请,而是甘愿作为校长留在了学院。
他的伟大令柏莎感动,然而那时候的她,17岁的她,对他怀有的更多的是名为讨厌的感情。
她讨厌阿德勒总是刁难她、泼她的冷水,他就从不会对弗丽达这样。
明明在他推荐她们两个专研自然魔法学的时候,她说了“好”而弗丽达说了“不好”。
总之,她就基于这样的复杂感情,接受了阿德勒的挑战。
三个月后,她提着一只食人魔幼崽来到阿德勒的办公室。
阿德勒从桌后抬起头,蹙眉望她,“从哪抓来的?”
“学院附近的一条小路,你知道的,那里有很多低级魔物。魔法生物保护协会该不会连我抓只食人魔都要管吧?”
“他们不会管,但这种行为也不提倡。算了,说吧,你带它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柏莎不回答,她将那只食人魔幼崽放到地上,又在它的面前分别摆上一块肉和一颗洋葱。
食人魔幼崽看了看左边的肉,看了看右边的洋葱,最后,它爬向右边。
“怎么样?”柏莎这才开口,她的声音听上去骄傲极了。
可阿德勒却在摇头,他摇头且沉默,直到好久之后,她才听见他说道:“我猜,这是种心灵魔法。”
“是的,我叫它‘安抚魔法’。”
“这是个了不起的魔法,柏莎,但我不喜欢它,它太傲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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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
在柏莎将当年的那段对话告诉迦南时,青年复述了一遍这个词,有些困惑。
在柏莎17岁的时候,她也和他一样困惑,可时间的流逝让人学会思考,不断思考,直至明白。
柏莎已经明白了。她说道:“我创造‘安抚魔法’的初衷,是希望能让魔物变得像人类一样文明,可阿德勒认为,我对于‘文明’的定义是错误的。对于魔物来说,嗜血、吃人是他们的生存本能。让生物摘去本能,不可说是‘文明’,只能说是一种‘暴力’。我只从人类出发思考‘文明’,这种行为便是傲慢。”
迦南静静地听着柏莎的话,他听得很认真,但他眸中的困惑并没有因她的话语缓解,反而更深了。
“老师,我想,您没有傲慢。”
“嗯?”
“或许,也有魔物想要舍弃自己的本能呢?或许,也有魔物不认可自己的‘文明’,而是更认可人类的‘文明’呢?”
柏莎的神情滞住,她因他的话想起了一段往事。
她将茶杯捧到手中,眼神放空,思绪游向远方,“我知道会有。曾经有一个人类和兽人诞下的孩子,他为自己的獠牙和暴虐的本性感到困扰,他听说了我创造的安抚魔法,于是来向我求助。可惜我无法帮助他,这种魔法和其他大多数心灵魔法一般,遭到了魔法塔的禁止。而没有足够机会测试它的我,也不敢贸然使用它,我怕会适得其反。”
迦南:“所以,您没有帮助他?”
柏莎:“不,我帮了。我那时候已经学会,如何躲开魔法塔的监视释放魔法,我对他用了安抚魔法,可是后来……”
柏莎的声音低了下去,迦南发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在颤抖。
柏莎:“后来,他还是伤人了。事实证明,我的安抚魔法还远远不够成熟,他差点就被送去了骷髅囚牢,好在魔法生物保护协会出面,免去了他的牢狱之灾,将他送去了地城生活。可自那之后,他就再也去不了地表世界,也再也见不到他的人类母亲了。”
说到这,她轻轻叹了一声,又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接道:“我当时想,他应该很恨我吧。”
迦南听见了这句话,他多想,多想可以告诉柏莎。
不,他不恨你。他在地城常常讲述你的故事,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我才会来找你。
即使那种魔法还不够成熟、也可能傲慢,但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生物来说,您提供的是唯一的希望。
迦南握紧了双手,他痛恨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件事告诉她,他就只能……静观着她痛苦。
但柏莎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准确来说,连一秒的时间都没。
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