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在胡同里被打的事还没了结,她弟和她偷布料的事就东窗事发,这些天若不是一家人到处百般求情,柳小武就要被开除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没有一天不在想该怎么报复。
但报仇这事哪天都可以,唯独今天不行。
她对内说服父母,对外给沈穗丰洗脑,为的就是今天两家人能坐下来商量,他们婚后搬进大杂院的事。
眼看着沈家父母就快要同意他俩和沈穗莱平分那几间房,可看到女儿走进来,夫妻俩又心软了,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
柳小文看向邻桌和大领导谈笑风生的堂妹,快被心头的气焰烧疯了。
再看回父母不高兴的样子,咬咬牙给沈家父母斟满酒。
“叔叔阿姨,我和穗丰商量过了,我们要高考,想参加穗莱学校每晚的补习班,住进大杂院也是因为离得近,要不然下课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若不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柳小文何至于说这种完全没把握的事,无奈为了那几套房,只能厚着脸皮求道。
沈父沈母相望一眼,都清楚很难有拒绝的法子,刚才他们还能说,让两人婚后和他们一起住在楼房,但现在,总不好说不让两人考大学。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他们心疼沈穗莱几分,柳家就要帮柳小文争取多少。
哪怕沈穗丰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毕竟叫了二十年的爸妈,心再怎么偏,明面儿上办事也得说得过去。
好不容易,沈母说服了自己,说不准柳小文就是一时兴起小住几天,过些日子就烦了。
“行那”
她正要答应,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快来人啊!有个小姑娘被人捅伤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隔壁女儿所在的那桌,正空着两个座位。
◎一生的转折点◎
喧闹的店里先是安静了几秒,很快,人们全都涌向后门。
不同于沈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杜采春已经浑身瘫软,难以独自前行了。
五分钟前,贾鹃不小心碰翻了汤汁,柳沄沄和她一同去后厨找水管洗手。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贾国昌绝望的哭嚷击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奢望,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双腿血流不止的女儿。
在乱成一团的院子里,江霞萍和沈穗莱突然意识到,柳沄沄不见了。
从饭店的后门出来,便是这个三面都是围墙的小院,仅有一扇铁门能够出入。
两人推开虚掩的门,周围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大家的注意力已全被地上昏迷的女孩儿吸引,她们喊了半天,才叫来几个人帮忙寻找。
国营饭店的前门地处热闹的大街,但后院外面却是少有人途径的小路,再顺着走几步,就是连在一起,地形复杂的几条胡同。
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同伴,没走几步,江霞萍和沈穗莱都溺在冷汗中,心跳难平。
“这可怎么办!要是被绑走了,咱们可上哪儿去找啊!”
西河市的治安不算差,但绑架妇女儿童这种事也发生过不少,尤其是现在天快全黑了,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很利于匪徒躲藏。
“萍姐,你快看,那鞋印是沄沄给咱仨买的那种吗?”
沈穗莱跑了几步上不来气,扶在墙角稍作歇息,一低头,猛然看到路旁边的那条泥沟里,有断断续续的脚印。
前几天柳沄沄赚到钱后,给她们三人一人买了一双新鞋,那晚她还借机讲了孟建兰偷试卷的事,让江霞萍上班的时候注意提防。
也正因如此,沈穗莱特意翻过来看了看鞋底的印花。
唯一不巧的是,她俩今天都没穿那双新鞋。
“好像真是啊!”
天暗得很快,江霞萍特意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肯定是她留给咱们的,咱就顺着这个找!”
鞋印并不连贯,路旁的泥沟也仅有一小段,走到一条巷子尽头时,提示断了。
心急如焚的两人四处查看可能是线索的标记,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有条路边的围墙上,有一道很浅的,被石头划过的痕迹。
帮她们一起寻找的那几个好心人也跟了上来,还有人报了公安,队伍逐渐壮大。
另一边,在墙面划痕的尽头,柳沄沄正屏住呼吸紧贴在一户人家的院门门板后。
刚才在饭店后院里,她险些和贾鹃一样被人迷晕,幸好这些天她上山采药时,一直保持练习穿书前学过的防身术,才及时逃脱。
敢在饭店后院做这种事,本就是胆大包天,更惊悚的是,那两人怕是亡命之徒,手里的刀子已经抵在了被迷晕的贾鹃脖颈上,得亏她反应得快,踢落了刀子。
却不料那两人似乎不是想拐卖,而是来寻仇的。趁她不备,又刺在了贾鹃脚腕处。
但也因如此,两人的刀子都被她趁机夺去,他们见状不妙,抬腿就跑。
国营饭店仅有前门有窗户,后面不但全是水泥墙阻碍了视线,后厨的喧嚷也盖过了他们的打斗声。
柳沄沄没时间再去喊人,她知道如果放走那两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以后的隐患。
她没再犹豫,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扔到饭店的后门上,听到有人来开门后,才追向那两个男青年。
她的体力还算不错,没有让距离拉大,但那两人却是有备而来,到了这条小巷子里,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几把短刀。
四周已陷入黑暗,柳沄沄自知对附近不够熟悉,此时不能再朝后跑,否则很有可能又闯进一条死胡同。
她深吸一口气,利用视觉偏差躲进了路边的院子里,打算等那两人靠近后,从后面突袭。
“砰!”
意料之外的响声打乱了她的计划,声音不是出自身旁,大概在正北方向,很快,又有一道男声的质问:“你俩干嘛呢?”
听声音,这人大概是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受了惊的两个匪徒转身往不同的方向逃散,她跑出院子又追了几步还是落了空。
幸好,江霞萍她们带人赶了过来,在一条巷子口堵住了其中一人。
柳沄沄回头看向屋顶,却空无一人。
命运的起伏多半时候都没有征兆,本是庆祝的佳宴,却变成了很多人一生的转折点。
贾鹃的情况难论好坏,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到了脚踝,还是去市医院做了手术。
然而情况却不算理想,医生尽量委婉地表述,却依然无情——她以后很难再恢复到正常人走路的程度了。
被抓住的其中一个凶手是个社会混混,公安连着审问了三个晚上,仅能问出他和另一人也不认识,是在大街上被他拦下,给了一笔钱让他帮忙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还用布遮着脸,本来说好了是去打架的,谁知到了那儿,他就掏出来两把刀,我想跑,他又威胁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才进社会没多久的青年还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哆哆嗦嗦说了半天,一口咬定从没见过那人。
不过他的口供倒也符合柳沄沄的记忆,她的确记得冲在前面捅伤贾鹃的人戴着帽子,脸上还蒙了一块布。
案情陷入了僵局,日月不会顾念众人的担忧,仍然不知疲惫地循环往复。
一周后,除了贾鹃在家养病,其余人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人心险恶,不知是谁散布出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