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秦建却目光锐利的看向卢芳,“你那身衣裳怎么来的?”他?说着一指地上的新缝纫机,看向姚大翠,“妈。这缝纫机是哪儿来的?”
“你,你问什么问?!”
卢芳急赤白脸的瞪了一眼秦建,“我?妈私房钱给?我?补贴一身衣裳怎么了?”她说着一模肚子,“我?都怀孕三个月了跟你没享一天福你现在问什么?”
姚大翠也道:“缝纫机是我?恰的私房钱买的,还不是为了你媳妇儿,别人怀疑你媳妇你娘你也跟着怀疑?”
“行吧,大队长做个见证,那我?就去县城里找警察同志做主了。”
贺钧剑起身,对秦若道:“走?吧若若,把?东西找到了咱们再来报恩。”
罗大锋见此,生怕最后?自己背了锅,因此不仅丝毫不劝阻,还极力支持,“让警察同志来,把?那贼抓去坐牢。”
几个队长这时候才陆陆续续进来,张志没有?来,他?没脸进来见秦若,在门口打了个转身就走?了。
人的羞耻心在不戳破的时候能若无其事,可是真正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那就忽视不了了,张志一直知道女儿把?人推下了水,他?心下也侥幸的觉得反正人没事,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两个女孩子,这茬儿过?了也就过?了。
可是他?和田桂芬他?们两口子去县城警察局陪女儿做笔录,又?被教训了一顿,加之听了女儿游行时县城里那些人的唾骂嘲笑,如今迟来的羞耻心让他?不敢见苦主。
其余两个队长头对头私下议论一番,其中一个劝道:“上次警察同志来,我?们村从先进村变成了公社里点名?批评的落后?村,如今清河村在公安局里挂了名?,要是再抓进去,偷那么多的钱可不是两三年?坐牢能解决的,所以谁做了谁主动承认吧。”
姚大翠脸色苍白,放在身侧得手颤抖了一下,她又?攥紧拳头尽力稳住了,卢芳捂着肚子“哎哟”一声,正要往丈夫身上靠,门口传来一声嚎啕大哭吓得她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秦小?宝扯着嗓门大哭,“我?……我?不要坐牢,不要被警察抓走?!”
在村口一见到秦若他?就慌了,东西是他?翻出来的,他?奶奶还给?他?奖励了一块钱,如今来的人要要回去,不还就要警察抓去坐牢,他?哪能不怕,警察给?赵汗青戴上手铐时他?也见了。
听人议论坐了牢要挨打的,他?不要挨打!
“呜呜呜,都怪你,你不是我?家人你回来干什么!妈妈说你是丧门星,你讨厌!”
秦小?宝站在门口一边哭一边骂秦若,卢芳尴尬的病都装不下去了。
姚大翠慌忙跑出去一把?捂住秦小?宝的嘴,讪讪的道:“小?孩子不懂事,”
“我?准备了三百块钱,虽然若若过?得不好,但到底是秦家长大的,”贺钧剑掏出兜里一沓钱,看着秦家人,“可是,你们就这么对她的吗?”
“你们不承认,那行,我?有?帮公安局的同志抓杀人犯的功劳在,我?不要城里安排工作做奖励,我?只要谁拿了那包东西谁去牢里当?一辈子劳改犯!”
贺钧剑没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只得这么吓唬这些恶人。
见他?真的已经拿出了钱,姚大翠抱着秦小?宝走?了进来,“我?拿的,衣裳和钱都是我?拿的,信……信也在。”
“我?没有?生秦若,但我?养她一场,拿她一套衣裳三百二十块钱不过?分吧,”姚大翠如今见抵赖不过?去,儿媳妇又?怀着她二孙子,自然一力承当?了。
她给?秦小?宝擦了眼科背着人打开箱子,从咯面取出了皱巴巴的一张纸,背后?已经被沾满了脏污,有?脏手印和脚印,有?铅笔乱画的涂鸦,墨水写的字已经晕染的看不清了。
“那三百二十块钱,是贺大哥攒的血汗钱,如今你们拿了,那就当?是我?在秦家长这么大的花费,我?给?他?会还,大家做个见证,她跟我?断了关系,我?也报了养育之恩,彼此之后?再无相?欠,”秦若声音带着一股柔弱,满眼委屈的看向卢芳,“但是那衣裳是贺大哥给?我?做的,请你还给?我?。”
秦若在心里唾弃了自己装的柔弱两秒钟,但是贺钧剑在,卢芳又?怀着孕,她不好出手只能如此。
卢芳张了张嘴,却没有?脸在抵赖,扶着还没显怀的肚子起身,磨蹭着出门回房拿了衣裳和鞋子,讪讪的道:“码数有?些大我?还没穿过?,就试了一下,鞋子也没穿过?。”
说是没穿过?,可是鞋子已经被撑得略微走?了样,鞋边上海沾着一点泥,衬衫也是明显已经穿过?了。
“不要了,别人穿过?的我?们若若不穿。”贺钧剑道:“那现在大队长在,各位队长都在,秦若在秦家生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大家一个村里的都知道,今天,三百二十块钱,一套新衣裳,一双鞋,还了秦家的养育之恩,之后?各自再没关系了。”
他?转头看向秦若,小?姑娘垂着眼睫毛挡着眼底的情绪,可是周身笼罩着的难过?却犹如实?质。
“好,这样也好,两清了。那我?们就走?了。”罗大锋站出来适时地打圆场,之后?临走?前看了眼秦建,“作为积极分子和队长,家里人作出丢丑的事,你要注意提醒教育,别跟我?一样到时候酿成大错悔之晚矣。”
秦若和贺钧剑走?了,只带走?了一张脏污的信纸,只是在贺钧剑不注意的时候秦若使了个法术,但凡秦家以后?借着她的名?义谋好处,那就会在这个念头升起时就被反噬。
贺钧剑等在村口,秦若去了一趟后?山下的牛棚里。
“骆老师,我?要去燕城了,以后?您回了燕城我?们说不定还能再见,这些纸笔您留着用,您要是写信,每个月初五会有?人上门来帮您寄出去。”
秦若看着眼前的老人,这次她是来告别的。
小?厉鬼还在,她给?小?厉鬼下了咒,等骆老师安然无恙的离开清河村,他?就自由了,至于来看骆老师的人,那就麻烦小?六了。
骆成墨笑道:“我?记着若丫头的嘱咐了,若丫头是个心善有?福的好孩子,如果……如果老头子我?有?一天还能回去,那就收下若若当?女儿,给?若若当?娘家人,若丫头愿不愿我?老头子占这个便宜?”
“愿意啊,那就等骆老师来燕城。”
秦若说着挥挥手告了别,把?小?六提来的点心给?他?放了两包,嘱咐他?赶紧吃了当?心放坏了,然后?就一个人出了村子,远远见到推着自行车站在桥边的贺钧剑,她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下午,两人骑着车又?往县城里走?,一路上,贺钧剑温和的安慰她:“若若如今自由了,不要在想那些事了。”
“不想了,”秦若轻声笑,“感觉连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贺钧剑听见小?姑娘轻松的声音,脚下蹬着车子感觉更有?力了,一路回到县城里,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正好革命委员会也还没下班,两人带着秦若的介绍信和贺钧剑的准予结婚的证明,很快打了证明。
一张姜黄底色印着红花与麦穗国?旗的彩纸上,最上面定格正中间写着“主席语录”四个红色大字,下面是一小?段:团结起来,参加生产和政治活动,改善妇女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语录之下,正中间标题栏印着黑色的结婚证三个大字,下面另起一行写着——
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