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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这肚子里的小孩打掉是杀生,造孽。留下来,以后哪还有人家肯要她。”

岑眠沉默不语,仰起头,看见了二楼房间的窗户。

一阵夏风吹过,拂起了白色窗帘,露出木桌的一隅,抽屉里那一盒药静静躺着。

半晌。

岑眠垂下眼睫,手伸进衣服口袋,摸着那一张被她的体温捂热的纸条。

程珩一的字力透纸背,纸张上有线条的凸起,她细细地摩挲,忍不住在想,他写下那一行字时,是什么心情。

“会有的。”她轻轻地说。

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愿意不带任何偏见的,不问任何缘由的,体谅她,心疼她,照顾她。

白夜

吃过中饭, 岑眠主动接过了收拾的活儿。

虽然沈平山没什么胃口,但岑眠却是吃了不少,程珩一做的饭菜, 都很对她的口味。

三菜一汤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岑眠学着平时程珩一洗碗的方法, 把碗筷放在水井下的水盆里,按压水井出水。

井水从井口涌出, 水花溅在她的手臂上, 冰凉清爽。

潺潺的水声让她感到平静和安稳,岑眠盯着井口发呆,直到不再有水流出。

沈平山叫她:“碗放水里泡着吧, 等幺儿回来洗, 快两点了。”

岑眠看了眼手机,还差十分钟就两点了。

她下午的工作是跟妇科的医疗车,在医生出诊的时候, 维持现场秩序。

岑眠看了一眼水盆里的碗筷, 拿水井边的抹布擦了擦手。

“那阿公我先出门了。”

沈平山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上通红,他的眼皮耷拉着, 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示意他知道了。

他的动作滞缓,正如一个迟暮老人。

下午的义诊, 医疗车去的是离白溪塘不远的杨村。

杨村, 顾名思义, 就是都是姓杨的人居住的村子,村子不大, 跟白溪塘一样,一半的房子已经空置,住在里面的人都搬到了镇上或者是市区里。

因为还住在村子里的人就不多,义诊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结束了。

医疗车将医生和志愿者送到了白溪塘门口,村子里的路太窄,车进了里头不好开,也不好调头,只能停在外头的路边。

同事们一起往村里走。

岑眠和赵澜走在前面,后头闲聊的声音传到前头。

聊的正是早上周巧父母在张家大闹的事情,这么一件事情,已经从白溪塘传到了隔壁村,又从隔壁村传到了他们医疗队这里。

流言的速度有时候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岑眠低着头,没有出声。

到了岔路口,她和同事们告别,往老屋的方向走。

越靠近老屋,女人吵嚷的声音越明显,将她飘走的思绪拉回。

刘清站在院子里,拉着沈平山哭泣。

“沈老村长,你帮帮忙啊,张胜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嘛。”

“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是周家不要脸,想赖上我们家。”

沈平山被她扯着,一张脸拉了老长。

“哎呀,你松开松开,”沈平山用力甩手,“这事我管不了。”

刘清死活不肯放手,边哭边闹。

岑眠怕她没轻没重,把沈平山给拽摔了,赶紧推开栅栏进到院子里。

“阿公,我刚遇到梁叔,他找您有急事,让我喊您赶紧上他那去。”

沈平山抬起头,跟岑眠对视一眼,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把这事给忘了。”

他脱开了刘清的手,丢下一句:“刘婶,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没等刘清反应过来,沈平山已经疾步出了院子。

刘清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眼泪都忘了擦。

岑眠不想搭理她,跟她擦肩而过,想要直接回房间。

刘清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姑娘,你评评理啊,这叫什么事啊,哪有这么冤枉人的。”

岑眠厌恶极了她的碰触,像是被一条蛇给缠上。

“有没有冤枉,相信警方会调查出来,你喊再大声也没有用,反而显得心虚。”

刘清没想到借住在沈平山家的这个小姑娘那么不近人情,冷言冷语地刺她。

“我心虚什么!我不心虚!”刘清反驳。

“我相信我儿子,他一向老实,不可能做这种事。”

“……”岑眠觉得她实在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

程珩一义诊结束回来,看见岑眠和刘清在院子里拉扯,他皱皱眉,边走进边问:“岑眠,怎么了?”

岑眠和刘清的视线齐齐朝他投过去。

刘清觉得程珩一是小辈,她家这事闹的已经让她在白溪塘抬不起头来,当着跟张胜年纪差不了多少的程珩一,更是没脸说。

她低着头,没吭声。

岑眠无所谓:“你还不知道?”

程珩一看见水井边没洗的碗筷,挽起衬衫的袖子,走过去。

“知道什么?”

明明他是白溪塘的人,结果消息知道的比医疗队还慢。

周巧的事情被她妈闹得天翻地覆,程珩一早晚也会知道,岑眠便也不瞒了,当着刘清的面,说得直白,故意给她没脸。

“张胜强迫周巧发生关系,现在被带去派出所调查了。”

闻言,程珩一弯腰去洗碗的动作一顿,直起身,目光对上岑眠的。

刘清有些恼羞成怒,她提高了音调:“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强迫不强迫。”

“一个巴掌拍不响,周巧小小年纪不老实,勾引了我儿子,现在肚子都大了才出来说,不知羞耻。”

程珩一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怕岑眠听了刘清的话不高兴,对岑眠道:“你先回房间,别管了。”

岑眠本来就不想搭理刘清,甩开她的手,撇着嘴要上楼。

背后传来程珩一与刘清讲话的声音。

刘清像是祥林嫂似的,又一次哭诉:“张胜是个好孩子啊,他这是被人诱惑了啊。”

程珩一的语气淡漠:“他但凡管好自己,没人诱惑的了他。张胜把人肚子搞大了,不想负责,他要真关进去了,也是活该。”

刘清最怕的就是张胜进去,尤其在沈平山这里碰了壁,程珩一的话无疑火上浇油,把她一下点燃了。

“你们姓沈的,也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眠踏在台阶上的脚步顿住。

刘清把今天受到全村人蔑视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

“你妈年纪轻轻,没结婚就跟了外面的男人,等肚子大了,男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岑眠怔了怔,转头,看向院子。

程珩一沉默无言,背对着她,背脊挺得笔直,阵风吹过,她却觉得那背脊,格外单薄和孤寂。

刘清还在骂骂咧咧:“沈平山到现在都不肯让她回白溪塘,这么多年不回来,说不定死外面了呢!”

突然,岑眠大步走到水井边,双手端起那一盆冲洗过碗筷的水,朝刘清泼了过去。

刘清发出一声突兀的尖叫。

岑眠骂道:“嘴不干净洗洗,别来我们家满口喷粪!”

刘清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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