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晚月哦一声,违心地跟在蒙刹身后。刚才和栖川互相交流过往以防露馅的时候,栖川很实诚地讲了个大秘密。
无论是临煞渊还是九重阙,是个人都知道栖川是挟槊流落民间的孩子。蒙刹推举栖川继位时,说栖川“传先王之遗志,承先王之遗风”。但世上哪有这么多还○格格,只有栖川和蒙刹知道,栖川是个被蒙刹拉来的临时演员。
同样,无论是临煞渊还是九重阙,是个人都知道挟槊神通广大,过刀山而不死。蒙刹说什么遗志遗风,就像是给挟槊那不存在的棺材盖上棺盖,顺便钉上一排钉子作为镶边。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觉得挟槊好像真的死了。
实际上挟槊只是不知道跑去了哪,不至于说她死。拉栖川来顶包、宣布挟槊的死讯,甚至到今天接下擎华的挑战,都是蒙刹试图把不肯露面的挟槊赶出来的手段。
该说不说,这挟槊也真沉得住气,无痛当妈、被迫让位、神魔大战,这一连串事件没有一件能撼动她。街头要饭的栖川只是随手救下了被挟槊仇家追杀的蒙刹,就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获得蒙刹口中代代相传的金饭碗。
这样的好运气,怎么就栖川能碰到?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晚月在心里复盘栖川的言行,跟在蒙刹身边,学着栖川的语气说:“阿婆啊,咱们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蒙刹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吃饭,睡觉。”
栖川之前说过不能对蒙刹不敬,晚月隻好翻出那许久没用过的耐心,说:“不是,我没有什么家庭作业之类的东西要写吗?魔尊的生活不可能就是吃饭睡觉吧?”
蒙刹长老可谓是宝刀未老,走得比身后的年轻人都快。她瞥晚月一眼,说:“你的意思是你想负责喂狗?”
晚月皱眉道:“喂狗?”
“你那三个脑袋的阿花,每次要给它找三个饭盆,每个脑袋要吃十斤肉。”蒙刹无奈地看着她,说,“还有你关在死牢里的那些刺客,都好吃好喝招待着。要不是有铁闸门锁着,我还以为那些人是来我们碧血阁里度假的呢。”
“不能苛待俘虏嘛,要是传出去会很难听的。”晚月讪笑着耸耸肩,又说,“挟槊平日里做的事我也能做吗?”
“就你?”蒙刹没思虑多久便摇头否决,“你做不来。”
那态度看了就来气,晚月不悦道:“你什么意思?我还什么都没做,老……老婆婆,你这话不要说得太早了。”
“我这人虽然年纪大,记性却不差。是谁来之前跟我约法三章,说自己只是做个样子,别的事情都推给我来处理?”蒙刹冷笑一声,猜测道,“怎么了,是不是晚月伤透了你的心,你要养精蓄锐留待日后杀上九重阙报復她?”
“肯定不是啊,是我自发决定帮您分担。”晚月无比虔诚地说,“毕竟您年纪这么大了,整天日理万机就会衰老得更厉害,您要是过劳死了,我去哪里找人帮我喂狗啊。”
蒙刹利落地甩她一巴掌,道:“挟槊以前最喜欢半夜四点起床拖地,两小时能把碧血阁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晚月为了不让她起疑狠下心没躲开,差点被她扇得找不着北。晚月在心里记下这笔帐,捂着脸咬牙道:“好变态的爱好,不愧是传说中的挟槊。”
蒙刹倒是知道给个甜枣,收了手好心劝解:“做不到就算了,你就和平常一样窝在房间里打你的游戏吧。”
她说完这句,就兀自加快步伐走远了。不知道栖川怎么在碧血阁混得这么差,跟个透明人似的,跟在蒙刹身后的一大票魔族也掠过晚月,仿佛只听蒙刹一个人的号令。
此番冷待不是没有价值,至少现在晚月借此明白与蒙刹为敌不是明智之举。栖川这挂名魔尊就是没干出实绩,要是能让蒙刹另眼相待,收服这群人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真干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蒙刹还是这个鬼态度的话,那就直接一拳把临煞渊打爆——晚月如此盘算着,翌日凌晨起了个大早,举着半人高的食盆喂狗,再趁着没人发现偷偷用收来的法宝将碧血阁上下清理干净。
料理完一切,就差料理后事的晚月端着被阿花舔得锃亮的食盆踹开蒙刹的房门。蒙刹还没醒,晚月两个食盆敲在一起发出震耳声响,惊得蒙刹当场从床上弹起来。
“我喂了狗,还打扫了屋子,问候了原住民。”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晚月是绝口不提,格外殷勤地问,“现在可以让我学学该怎么做才能成为挟槊的接班人了吗?”
蒙刹还迷迷瞪瞪的,被晚月搀起来出房间走了几步,连走廊的地板都擦得不留纤尘。她转过头看鬼似的看着晚月,道:“你吃错药了?看来被骗对你的打击很大。”
晚月选择直接忽略这种无聊问题,继续道:“我不单隻做了家务,还抽空特地关照了地下关着的那群人。听说那些人都是衝我来的,当然要弄清楚是谁背后指使。”
在碧血阁住了一夜,晚月越发觉得栖川不太正常。栖川可能是想把碧血阁改造成动物园,晚月刚到死牢门口还被这充斥着威严的两字震慑了几秒,往里面走几步,那两字带来的森然寒气便被牢房内的日光灯消融了。
人界有种叫博物馆的建筑,部分博物馆里会布置远古先民的蜡塑,供游人从蜡塑的衣着动作中窥见万年前的世界。栖川好像也在搞这种东西,只可惜这些蜡塑活生生的,有的四仰八叉地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