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只是提醒你
片子没有每天拍的必要,白悠跟在主治医生后面,简单观察了一下江落的情况,确认他有没有想要呕吐,或者其他身体不适的症状。
“真想起来啦?”白悠凑到江缓身边,看江落的主治医生正在给他检查。
一双长腿随意交叠,江落晃着脚上的拖鞋,眼神直视看着江缓。
江缓靠在窗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开了一点窗通风,闷热的气流堵在胸口,让他呼吸困难,他回答:“应该吧,我又不是医生。”
白悠用病历单遮住下半张脸,小声说道:“这个记起来是记了多少,怎么感觉他看你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呢,这三年他记不记得?”
后腰硌得生疼,江缓微微站直了点,他没有试图在江落身上寻找过去的痕迹,只是偏过头,转而去看窗外漆黑的星光。
主治医生收好听诊器,江落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他走到江缓身边,伸手从白悠手上抽出了自己的单子,然后和江缓一同望向无光的天空。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缓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问自己:“重要吗?”
重要吗?
江缓心里的答案,当然是重要的,只是他不想太过随便地抛出答案,于是顺着现在的江落说:“你记得,那就重要,不记得的话,那就没什么重要的。”
病房明亮的光线里,江落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纸张在他手中皱了半边,发出细微的声响,江落瞥了眼一直不说话的赵商序,重新几步躺回床上,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要再观察两天。”
这两天里,江缓没再来医院看护,只是每天早中晚帮江落订好餐,其他的全都交给了医生。以往每天联系的微信和电话,现在全部处在静音模式,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王刚打伤江落的事情被赵商序拿来做文章,他施压,让王刚撤销对江落的起诉,和对江缓违约的赔偿。刚开始,王刚听说江落醒了,知道他没什么事,又张狂起来,非说一码归一码,要他负责,行,先让江落来再说。
再精明的人遇上无赖,也是有理没处说。
结果就在江缓给江落办理出院的当天,赵商序突然接到王刚的电话,说他愿意和解。
江缓怕王刚又作什么妖,担心地乘电梯上楼,想要去探探情况。没成想,他和赵商序刚出电梯门,就看见江落穿着受伤时的那件白色t,胸前还有干涸的血迹,他就那样,大摇大摆地从王刚的病房里出来,边走,手里还边掂着个红苹果。
硕大的苹果在江落的手里显得小巧,他看见江缓和赵商序并排过来,翻了个白眼把他们当空气,随后狠狠一口咬下一块苹果肉,反手啪的一下关上房门。
江缓手里拿了个袋子,他盯着江落身上的衣服看,很费解:“这衣服都没洗,你穿出去吓人吗?”
“我乐意。”咔嚓脆的苹果声接连不断,江落侧头看向他,不紧不慢地说:“谁叫我没人疼没人爱的,翻遍柜子连件干净的衣服都找不到,江缓,要不我去垃圾堆里捡一件,你看呢?”
苹果核应声落进垃圾桶,江落继续说:“我看楼下有阿姨在扫树叶,不然我去扯两片叶子盖在身上,也行。”
江缓被他噎了一下,这两天,因为江落醒来时对他的态度,所以避着,但也没到不给他衣服穿的地步。江落在医院,都是穿病号服,今天要出院,江缓从家里收拾好整套的衣裤,这不就送来了。
“拿着,换掉。”江缓把袋子塞进他怀里,说。
赵商序在旁边笑笑,打圆场:“江缓这两天工作忙,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江落不避人,当着他们的面就脱掉了衣服:“我没长眼睛吗,自己会看。”
言下之意是轮不到别人来说,但赵商序没觉得有什么,他把敌意归为江落年纪还小的缘故,江缓看着光裸的后背,默默移开目光,看向楼下。
“对了江落,王刚打电话跟我说同意私了了,是你去跟他说什么了吗?”赵商序问。
江落换好衣服,把沾着血的脏衣服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他从盘子里拿出水果刀握在手里,然后插起一根香蕉,在眼前晃了晃:“你什么意思。”
头上的纱布拆卸了下来,江落周身都是嚣张的气息,他斜倚着靠墙站着,漫不经心的。
赵商序说:“威胁不可取。”
江落轻哼了声,他笑着,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你亲眼看见了?有证据?”
刚出电梯的时候,赵商序确实看到了,在江落出门后,王刚是爬着去关上自己的病房门的,脸上的惊恐他还记得,并且看得非常清晰。
江缓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对江落说:“别跟那种人纠缠。”
出院手续办好,江落和他们一起去了停车场,江缓没开车,来的时候是赵商序送的。副驾驶打开,赵商序拉着车门,让江缓先上车,昏暗寂静的停车场里,江落自己打开后座车门,一声不吭地坐了进去。
车内的气氛降到零下,江落的脸色很臭,不过无人发现,他靠着右边车门,从缝隙中透过后视镜看着江缓的脸。一路上的音乐都很轻缓,偶尔是赵商序主动说话的声音,江缓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看起来没什么心思。
“下周同学聚会,一起啊。”
江缓抬起手撑着脑袋,玩手机:“再说吧,不一定有时间。”
江落抱胸靠在椅背上,插了一句:“你想重新追江缓?”
闻言,赵商序差点一脚踩上刹车,江缓收起手机,转头瞪着江落:“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我是实话实话。”江落大言不惭,他往前倾,下巴抵在手背上,歪着头看向赵商序的驾驶位,颇为苦恼地说:“不过还挺神奇的,我记得赵律师和江缓分手后,不是和某位美女一起出国读书了吗,怎么,上一段结束了?”
“江落!”
车子猛然停下,江缓扣着安全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他喘着气,呼吸急促,“你给我下车。”
被急刹车撞到后背的江落一脸无所谓,他的头有点晕,但还是为戳穿赵商序而兴奋,他下了车,在路边站着。
赵商序脸色有点发白,他看向江缓,“江缓……我…”
“你也别说话。”江缓有些烦躁,他解开安全带,看到江落正在路灯下踩影子,他简单组织语言,说:“商序,以前的事对于现在的我根本就不重要。江落今天刚出院,他说的话有些没礼貌,你别跟他计较。”
说完,江缓就从车上下来,他弯腰对赵商序挥了挥手:“你先走吧。”
沉默了许久,赵商序升上车窗,继续往前行驶。
江落靠在一旁的柱子,直直的对上江缓的眼神,挑了挑眉,似乎在等江缓先开口。
“我没有让别人当众出丑的爱好。”江缓说。
不论以前是怎样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如果现在是恋爱期间,江缓或许会出言讽刺几句,可是他和赵商序早就翻篇了,过往的事,能丢就丢了,没必要浪费大脑的储存空间。
淡黄的光线洒下,江落用手指的影子戳了戳他和江缓交叠融合的身影,他笑了下,腔调散漫:“敢做,还怕别人说吗。江缓,我只是提醒你,别总被男人骗。”
瞳孔骤然缩了一下,江缓抬眼,倾泻的灯光全被江落给遮挡住,他对着看不清的轮廓,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除了赵商序,还有别的男人骗我?”
江缓靠近他,手指勾住江落的衣领,饶有兴趣:“比如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