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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矛盾

 

/矛盾

徐琳搓搓眼:"怎么才回来?"

她说去朋友家玩了。

"女孩子,别那么晚。"

"嗯。"

她其实也知道母亲也没那么关心,就尽个责问问。洗漱时,她擦着脸:"妈,其实我们家是富二代对吧。"

"穷三代。"徐琳提高声音:"还富二代。"

她说你就怕我知道了乱花钱。

徐琳:"你今晚发什么疯?"

路柔看着镜中的女人。她点点头,苦笑,说:"是想富想疯了。"

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她把黑夜玩了个遍,眼睛在窗玻璃上,一夜未眠。

那时喝醉了,希望次次破灭后无路可走。于是怒怨绝望到了顶,上了头,便强行吻了他,隻想得他的第一次,隻想得点残渣吃吃。

说不后悔吧,又苦涩。说后悔吧,又庆幸。

别见面了——当时他那种表情,那种语气,那种冷静的愤怒。

路柔翻了个身,说:"活该。"

上午上完四节课,路柔伸个懒腰。

何双茹拍拍她的肩:"去吃食堂不?"

点个头,她收拾书包,问白江怎么先走了?何双茹摇摇头:不知道。

中午食堂总是高峰,这里的菜系都很辣,各种摊:黄焖鸡、燃面、馄饨。还有自助,十五元两荤一素。中央墙放有一面电视,专放学校新闻与活动。

播完五一劳动节放假通知,便转台切到了北一第七届大学生古筝竞赛。

古筝属于北一音乐系很小一个分支,大多人在小提琴、钢琴一类了。这三年火了,有了名气,还是因某个人。

"古筝还算好。"何双茹摇两下头。"你想想那些学唢呐的。"

吃两口菜,何双茹并未等来有人回她,纳闷的目光便投去路柔,再顺着路柔侧去的脸,仰面看去。

何双茹下颌微抬,看屏幕上的人刚俯低眼,双手起势。

"这不是江漫?"

路柔从电视那儿放下眼神:"嗯。"

何双茹的目光往周围环了一圈,不出所料,食堂大多数女孩都被引过去了。像猛洒了一杓热水,原干燥的场子都滋滋响了起来。

她不禁又看去中央墙上的电视。

江漫穿一身烛龙刺绣米白汉服,一头古式假长发别支青玉簪,挺拔厮称的身材随意驾驭这身大气古服。奏乐间,墨眉刀鬓,颜如宋玉,似有骚情赋骨,一弹一收都是景。

摄像师也臣服,加倍去特写了镜头:精巧的手,幽深的眼,血色的唇。

何双茹感叹:"这唇真是人长出来的?这拍得我都想抱着屏幕亲。"

"这么夸张?"路柔舔净筷子。

"平时是觉得好看,但没多大感觉。但今天江漫就跟画眼睛点高光一样, 一下就戳到我了。这个比赛好像是争全国第一吧,估计又是他拿奖。有的人生下来就不平凡,才华横溢、荣誉傍身,我见过有他的粉丝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激动得哭。”

何双茹只看到他光鲜的一面,而路柔却想的是他的练筝作息。

普通人与精英的差距就在于专注与自律。普通人能懒就懒,经常浪费时间。但他却保持着自律,每天天没亮便起,投入后就绝不分神,很能耐住寂寞。他宁愿孤独、宁愿失去娱乐,把大部分时间隻拿来勤苦钻研。地位崇高背后又何尝没有一份比常人更艰苦的代价。

不平凡的人,这辈子很苦吧。她想。

过一会儿,何双茹又好奇:"不知道江漫的初吻会是谁?"

眼飞落下来,路柔用筷子缓缓画圈:"如果是我呢?"

何双茹双掌立马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嘿,醒醒,天亮了。"见路柔拍她手,她嬉笑不止,便去看电视上的江漫。

"行啊,女追男,隔座山,你追江漫,那是珠峰,我看好你,到时'家祭无忘告乃翁'。"

"何双茹。你别占我便宜。"

何双茹便大笑:"江漫品性不错的,赢了奖他就拿奖金全捐给山区小学。"

路柔:“人家又不缺钱。”

静默一刻。

何双茹:"路柔。"

路柔:"怎么?"

何双茹指指电视的人:"你说他不热吗?居然穿高领。"

路柔望过去,一眼细细地看到江漫的衣领。慢慢地,再看到男性衣领外的颈肉。

有一小块儿皮肤,是人吮出来的。白里透红,红偏淡紫,嵌在上面十分诱人。

路柔看着,看着,觉得嘴唇发了一条热,刹时间也热到脸和耳根。

下午,太阳浓。耀尽苍穹。

路柔应了一位老乡朋友的忙,帮看下午的青志联爱心活动摊,就在操场,帮着发发宣传,记个人头表等。

路柔:"同学,来吗?"

"不了不了。"

"参加这次活动,会有志愿证明,不仅可以加学分,而且面试也能用。"

人并不多,零零散散也有几个。坐着填表时,一个黑影如夜幕遮来,路柔下意识抬头看去。

慢慢地,瞳孔睁大。

音乐楼位于操场正上方,上午文化课已结束,下午自我练习。

此时的太阳弱下来,更黄更浓的低温光铺天盖地。

余洲待在教室还未走,他握着矿泉水,与对面的人谈了半个下午,聊得起劲。

"周末是决赛吧?"

"那场真的太绝了,特别最后那段高潮。都把我听哭了,师父,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师父?"

余洲拍了拍他的肩:"师父?"

江漫神回,有些茫然:"嗯?"

"看什么呢?不理我。"

余洲转身,便往刚他眼神的方向看去。

地上三三两两的人,一个绿色摊,有个女人正坐着低头写字。

余洲转回身:"青志联又搞活动,年年又没人参加。"

他又看着江漫,见他神色怪怪的,几分好奇,便将他一点点看仔细了。

"师父?"

江漫被看得不自在,眼神闪乎,"嗯"了一声。

余洲从头到尾地看他,没放过一处。很久很久后,他的头歪到一侧,微眯。

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脖子怎么了?被人揪了?一块红一块红的。"

江漫忙不自在的捂住,偏了头,喝着水咽下窘涩。

"蚊子。"

余洲讚同:"快夏天蚊子是多了,到时我给你拿点蚊香片。"

那儿,好似真就痒起来了。江漫喉咙里的"嗯"低得轻渺。水还在胃里流动,给了他一阵凉。发热的身体才渐渐冷下来。

昨晚江漫没睡好,望天花板望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他想黑暗环境会助长情愫的发育。因为越敞亮越没什么。越封闭,才越想入非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男性。

事情理论化后,一下便被祛魅了。微妙感觉不过是因为正常的生理现象和环境因素而已,也就不关感情了。换个女的,也许他也会这样。这样想着,他松了一口气,才完全冷静了。

江漫:"说说你的打算。"

余洲:"我准备自己创作一首专辑"

江漫的眼又落到别处了,那是窗外。

人群中,黄昏髹了一层与天地,他坐在窗边往下望。

绿荫葱葱的老树下,走着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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