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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还不是周末的晚上六点,大堂内就已经在取号等位,司嘉跟着陈迟颂挤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身旁一对中年夫妇在冲前台抱怨:“唉,你们靠窗那儿不是空了一个小桌吗?干嘛不让我们坐?”

前台不停地赔笑解释:“阿姨,那桌被预订了,您再稍等一会,马上就能用餐了。”

耳朵竖着听闲事,身前有服务生端着茶水匆匆而过,司嘉没察觉,还是陈迟颂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她才终于专心埋头走路,而等落座,才后知后觉,靠窗这张桌子,原来是陈迟颂预订的。

大堂经理适时走过来,热络地和陈迟颂打招呼,又打量了司嘉两眼,但什么都没问,给陈迟颂推荐了时令的新品,末了又问他爸爸最近怎么样。

一天之内第二次被提及,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司嘉只在课间听年级里有些八卦女生提过,说陈迟颂的家世不仅牛逼在有钱,更主要的是他父母手上的权。

她倒水的动作一顿。

陈迟颂回经理说还不错,就是想念你们家这一口粥了,他今天才过来的。

大堂经理立马就懂了,拿起别在腰侧的对讲机,直接朝后厨吩咐了几句,又听完陈迟颂点单,祝他们一句用餐愉快,然后就撤退了。

司嘉面前那杯水也终于斟满,她举着茶壶问陈迟颂要不要。

刚刚大堂经理在的时候,陈迟颂的手机响了两声,到这会儿才抽空回,回得挺专注,但闻言还是抬头看她一眼,嘴上说着不要,左手却迅速接过,搁在桌上时和玻璃台面发出一声脆响。

他紧接着说:“这家的海鲜粥很好吃,可惜你现在不能吃,下次我再带你来。”

司嘉随口应下,根本没把这当做一个提前预支的邀约。

眼看外面等位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已经排起了长队,天色也已经全暗了,路灯亮起,有零星雪花在昏黄光束里飘着。

司嘉想起自己没带伞,搭在桌边的手刚摸到手机,想看一眼天气预报,身侧传来服务员的提醒:“来,当心烫!”

一大砂锅的生滚粥很快被端上桌。

手机也被重新扣回桌面。

陈迟颂的消息同时回完了,他放手机,转而拿起司嘉面前拆了一半的餐具,两人指尖短促地一触即离,司嘉抬头看他,他低头往瓷碗里倒开水,晃两圈,消完毒了,然后将水倒进脚边的垃圾桶,再用勺盛了一碗粥,推回她面前。

司嘉说了声谢谢。

除了粥,陈迟颂还点了几道炒菜,都不是标着热销的那种,但味道都出奇的好。

勺沿放在唇边吹着热气,司嘉问他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店。

“还行,这儿离我家不远。”

“哦。”然后继续低头喝粥。

碗筷碰撞声,周边食客的阔论声,分贝持续拔高在耳边,两人却相对安静地吃着,期间司嘉起身去调料台拿醋,为了蘸陈迟颂点的那盘脆笋尖,蛮好吃的。

陈迟颂仍旧八风不动地坐在位置上,那盒打包好了的海鲜粥也被拎上桌,而就在服务员前脚功成身退,另一个人后脚走到他们桌边,试探地叫了一声:“迟颂?”

陈迟颂抬头,两人对上视线,那人就以一副“我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的姿态朝他笑着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啊。”

说着,他想往司嘉的座位坐,被陈迟颂拦住,再一扫摆着两双筷子的台面,心里就有数了,“呦,有朋友在啊。”

陈迟颂问他有事没事。

“没事就不能叙叙旧吗?算起来,咱们得八/九年没见了吧,”那人眯着眼回想了两秒,“说起来,真可惜,当时我就挺想跟你交个朋友的。”

“所以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陈迟颂将手里的筷子搁下,靠着椅背,仰视的角度却看出了俯视的气场,他并不讲礼尚往来的寒暄,直接撂话:“林子义,别搞得我和你很熟。”

“话不能这么说啊……”林子义仍无知无畏地笑着,但紧接着被去而复返的司嘉打断。

“陈迟颂,你要不要……”

这一句又随着她走近戛然而止,司嘉一手端着醋碟,打量着此刻站在他们桌边的男生,看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可从打扮和气质来看,又像是早在社会混过,少年气被磋磨得一干二净,手里拎着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啤酒,被暖气一吹,还在往下淌着水。

她怔两秒,转向陈迟颂问:“你朋友吗?”

那男生看样子想说话,但陈迟颂没给他机会,先一步不答反问:“你刚刚问我要不要什么?”

司嘉反应过来,“哦,那边有沙茶酱,你要不要?我之前看你挺喜欢……”

“我要,”陈迟颂几乎没有犹豫地回她,然后才缓缓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说着,司嘉把醋碟放下,折身又往调料台走。

围观了这一来一回的林子义像是找到了比认出陈迟颂还有趣的事儿,他弯腰,手臂一下撑在了陈迟颂的肩膀上,拖着腔调笑:“哦,原来你现在叫陈迟颂啊,真不好意思啊,刚刚都叫错了。”

陈迟颂没理,他又笑着重复一遍,“陈迟颂。”

然后接着问:“刚刚那个,你的妞?”

陈迟颂这才偏头看他一眼,将他的手臂拂开,视线瞥到远处调料台前的司嘉,她也刚好看过来,眉头微皱。

林子义还想说什么,陈迟颂就朝他招了招手,他凑更近,两人真如阔别已久的好友,但紧接着的下一秒,陈迟颂的手搭上他肩膀,在他耳边说:“我们成不了朋友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还是你天真地觉得八/九年时间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陈迟颂的声音不大,只够林子义一个人听清,肩膀上压着的那股力开始变沉,他的脸色开始悄无声息地变。

与此同时,司嘉也开始往回走了。

在她穿过不长不短的一段大堂距离,眼看就要逼近,陈迟颂终于放开林子义的肩膀,对他说最后一句话:“行了,今天你那桌,我买单。”

司嘉重新坐下的时候,那男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大堂里都不见踪影,就像是她刚刚的一场错觉,陈迟颂仍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她不问,他也不提。

一顿饭吃完,小雪俨然演变成一场大雪。

车窗外的景象都被漫天飞雪模糊,陈迟颂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地转着掌心的手机,是司嘉从没见过的模样。

意气风发的他,吊儿郎当的他,都比不过现在一个阴郁沉默的他。

直到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他揉了揉脸,精神气才似乎恢复了,按住她的手让她先别下车,司嘉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兀自推门下车,风雪往车里灌了一刹那,又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关,被隔绝。他跑进医院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不出两分钟,他手里拿着一把伞折回她这侧车门。

“走吧。”

所以那天晚上,司嘉没淋到一滴雪。

但也没有预想中的和陈迟颂父亲有一面之缘。

陈迟颂陪他爸爸做完检查,父子俩聊了不到十分钟的天,他就到她这儿来了。

陈迟颂坐下时注意到了她朝自己身后张望的那两眼,把从楼上自动售卖机买的热牛奶递给她,勾着笑问:“怎么,急着见家长啊?”

司嘉懒得搭理他,没打针的那只手继续写作业。

陈迟颂见状靠过来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题说:“受力分析错了。”

司嘉看了看,还是不太会。

陈迟颂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拿过她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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