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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君王侧》(十四)娇娇

 

你发了低烧,是在傍晚时分。董北山摸了摸你的头发才发觉你鬓边全是汗。找了体温计给你一量发现叁十七度八,大概是在外面折腾半天吹了冷风,又有可能是淤血热毒积住了没散。本来他要给你用红花油揉开,但你昨天怕疼又哭得厉害,他只能浮皮潦草揉了几下就收手。

这回不行了,董北山把昏昏沉沉的你喂了颗退烧药,又伸手去揉你温度过高的屁股。你疼得蹬腿,他捉着你不许跑,哄着:“小鱼宝听话,给揉开了就不疼了。”手上动作没停,直把肿起的屁股好好揉了个遍才罢休。你也累了,药效发作又抱着他睡过去。两人在床上折腾出了半身的汗。

在你面前董北山只能认命。

偷偷见小男生?认。拦着不让动手?认。放在十年前以他的脾气能当场把人嘎拉哈卸了,但为了你,他再大的火也忍下来。谁叫你年轻不经事呢,且从来没亲眼看过他处置人办事儿,所以一点也不知道怕他。大概还是昨天闹这一出被吓着了。

董北山没告诉你昨晚他偷偷去看了你一眼。你在被子下缩成一团,只露出半张泪痕未干的脸,紧紧蹙眉,好像在梦里有多少不安稳。那时候他甚至想,哪怕你跟前男友真的有什么,哪怕你撒谎了,他再在香港找人废了那小子也绝不会动你。他知道自己是昏了头做的这个决定,但他不后悔,因为他不舍得。

第一次在酒局上见你,你穿着在家里时那身连衣裙,坐下来低着头。董北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但是他又问了一遍,想听你自己说。你低着头说,陈妤。

董北山问:哪个字。

你拉了他的手,细细在他掌心里写,一边写一边小声说:女字旁加一个予取予求的予。

有人夸,沉鱼落雁,好名字啊。

你不安地抿唇一笑。

细细的指尖在手里划过去,董北山只觉得你像一丛嫩生生的芦苇。都说中年男人动情像老房子着火,大概你这把芦苇烧尽了他的心。

第二天早上你醒了,满室干燥的阳光,加湿器还在角落工作,你身子沉沉的,温度已经稳定下来。董北山在你背后睡着,你一动他就醒了,手臂收一收揽着你:“醒了?好点儿没有?还疼不疼?”

你哼哼着拉他的手放过去,说:“好疼,好疼。”

董北山假装板起脸:“不许撒谎。”

你在他怀里不老实:“没撒谎嘛,就是疼,涨得疼,热得疼。”又咳嗽了两声捂着脑袋说:“我头还疼呢,一咳就疼。”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看着他,好像在无声指责他就是你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的罪魁祸首。

你跟董北山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先败下阵,“得,去给你烧水,一会儿吃止疼药。”你不要他走,抱紧了他的胳膊像树懒熊:“不行,你得在被窝里陪我。”

“我陪着你还怎么给你烧水,你得的是不讲道理的病是吧?”董北山跟你掰扯。“乖,一会儿吃了药就吃桃罐头,好不好。”

没有什么是黄桃罐头解决不了的,你头上顶着褪热贴窝在他怀里喝甜水儿,你一勺我一勺,嗓子哑哑地让他在平板上给你放电影看,放得是廊桥遗梦,你很喜欢,在董北山的怀里看得红了眼圈。

你在这边儿舒舒服服地过冬,有人却忍不住了。

曹薇坐在车上,前头开车的是冯涛。冯涛显见得心情很好,在驾驶座上哼着歌,哪怕才到长春的青山坞送了东西,就被涂云淑使唤着接上曹薇来哈尔滨跑一趟。

“采薇,你吃不吃水果?我这儿有澳橘。”冯涛在加油站也要没话找话,跟曹薇搭讪上两句。

与他相比,曹薇可真正谈不上心情美妙。曹薇这名不是父母给起的,是人家来上户口的时候,一个帮忙的大学生给起的,写在户口本上。涂云淑收养了她之后改了叫采薇,为的是从名到人都要那份雅细精致。

这次采薇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天的事就算瞒得再死,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出黑巷子里的鸳鸯会,还是传了出去。

不过传归传,自然是没人敢说道董北山什么。只是想着身边这个不规矩了,早晚是要换一个的。不如趁这个机会送上自己的人,一是讨个好,二是有个倚仗。

采薇是从冯涛这里得知的——二人什么关系此处且按下不表,单说采薇知道了这事,转头就告诉了涂云淑。涂云淑心明眼亮,自然觉得是个好机会,她当机立断收拾了几样东西,让采薇送过去给董北山,又嘱咐她了几句话。

采薇是没有话语权的,只好跟着冯涛的车一道过来。谈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

再茫然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采薇站在了群力别墅的门口,恰好是董北山开了门,见到采薇还有些意外:“哟,老师和师母让你过来的?”采薇身后,冯涛还在从车上往下搬着东西,采薇身旁只放了一只小小的旅行箱。

采薇细声细气地,一张口一团轻飘飘的白雾,说:“嗯,老师让我来给您送东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今年您在哈尔滨过年?”

董北山点点头道:“是啊。”这没什么可瞒人的,正如去年他去了云南,也一早就嘱咐底下人不用过来群力给他拜年,免得跑空。

采薇又轻轻呼了一口气:“嗯,老师说,到年底了上门拜年的人多,怕您家里人少忙活不开,让我过来帮一段时间的忙。”

说到这里时,冯涛搬着两个箱子走过来,走到采薇身后刚好听全了这句话。董北山看了她身后的冯涛一眼,往门里让了让:“都进来说话。”

冯涛好像被冻硬了似的,同手同脚,有些笨拙地把箱子摞在一起。董北山看看他:“放厨房里去。”李姨过来指挥他。王妈则给采薇倒了杯热红枣茶。

等采薇喝了茶,董北山才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这里人都够,年底我也有安排,你出来一次不容易,就在哈尔滨玩两天再回去。然后扭头吩咐王妈把收拾出来的东西交给采薇,又跟冯涛说:“待会儿你把采薇送到徐棠音,就是娄太太那儿去。”又对采薇说:“你去看看你干姐姐,好久没见,她还挺想你的。”

董北山一句话出来,就算徐棠音不想她那也是必要想的。王妈紧着把东西一样样装好交代了,临到送出门的时候,董北山还添了一句:“问老师师娘好,陈小姐这几天感冒,睡着了,我就没让她下楼,等有机会了你们再一起玩儿。”口吻中俨然一副太平无事的景象。

采薇便晓得人还在群力好好养着呢,一时半会儿她这个外来的人且上不了位,也就按捺住心思恭恭敬敬行了礼带着一车东西出门。

这头采薇刚走,徐棠音就接到消息,从华碧驱车赶回了家。

开玩笑,她怎么也不能在一帮公主面前招待涂云淑的人啊——虽然说起来也都是一样的人。纵然分出个高低,又能高到哪儿去呢。不过是出了台与没出台的区别。

徐棠音自从死了男人,董北山有心照顾她,让她认了涂云淑做干妈,磕头敬茶得了一套首饰,从此也得了来往青山坞的权限。这个干女儿可不是白做的,一年四季嘘寒问暖节礼孝敬样样不缺,除此之外还得替干妈物色年轻的女孩子,说白了就是拉皮条。

最上等的年纪小的自然送到长春去,学戏学曲学唱念做打。中等的没什么根骨,岁数有大一些的就招到华碧,打着签影视约的名义,喊来了培训唱歌跳舞玩骰子,大多数女孩在这待上两个月,见识透了男人嘴脸和纸醉金迷,就认了命死了心做夜场公主。还有资质更差一些又想挣这份快钱的,就都在梦巴黎做皮肉生意。

总归是什么样的人徐棠音都有地方安置,那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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