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剑「佩姬」-172 关于躯灵的真相
盯着被投影在纸张上的「格瑞斯克」那支离破碎的核心,伊莎跟我同时陷入沉默。
从喉咙传来了像是火烧一样的刺痛。
我抿了抿唇,用无比严肃的眼神看向爱琳。
从起床后就一直疏于整理的浏海在视野中轻轻晃动。
「……爱琳妳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塞维亚圣殿大厅底下的地下室。」爱琳垂下眼眸,瞳孔里瀰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忧郁,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接续说道:
「妳们先翻到下一页。」
伊莎和我一了点头,房间内剩下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响。
这次出现在资料上的投影,是四肢都被绑住的男人惨死在刑床上的画面。
男子的头骨遭人锯开、腐烂中的大脑被插进了许多类似玻璃的碎片。从这张投影开始,接下来有好几张图片都是这名男人身体各处的特写,以及从不同角度拍摄的溃烂脑组织。
不过,这些资料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从死者左右两颊逐渐往鼻子方向集中的白色碎块。
如果自己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躯灵脸上的面具。
──不,不只躯灵,包含以歌声衝击、拉扯灵魂的堕灵,还有实力与位阶都远比这两者要高出不少的「融和个体」在内,牠们脸上通通戴着造型相似的面罩。
我抬起头,面色凝重的爱琳正好与自己对上视线。
她从牛皮製的格纹提包中拿出了生长到一半的邪神面具,从鼻翼附近那尚未接合的部分来看,应该与图片中男人脸上的那个是同一张。
爱琳随手将半成品似的面具搁置在桌上。
看起来十分古怪的金属薄片上,到处都是类似电子迴路的奇特纹理
爱琳交迭起双臂:
「阿戈泰尔离开后过了几天,塞维亚圣殿大厅底下开始传来阵阵腐败的恶臭,教众们在将整个教会翻箱倒柜仔细找过一遍后,终于在走道尽头的墙壁找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而教徒们在地下室中发现的,就是我如今给你们看的这些资料。」
我深吸一口气,从厚厚一迭资料抽出男人的脑组织被许多碎屑刺穿的那张投影:
「我说爱琳,这些受害者脑袋里那些像是碎玻璃一样的东西,该不会是……」
她严肃的点点头:
「那些全是在第一张图中出现过的,天灾型魔兽『格瑞斯克』的核心碎片。」
拨开一直在视野中微微摇晃的浏海,我用手指摩娑着嘴唇:
「……这就是阿戈泰尔将人类改造成躯灵的方法吗?」
也许是嫌不停轻搔脸颊的长髮太过烦人,从手提包掏出髮圈的爱琳顺手扎了个马尾:
「只是转化率好像不太能令阿戈泰尔满意的样子,就算成功,这些被改造成魔物的受者们似乎也得等上好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变成阿戈泰尔期待的模样。」
从半个巴掌大小的化妆镜中确认头髮没有绑歪,爱琳随手将化妆盒收入包包,选择在我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
「就像酿酒要等它发酵,要将一个正常人成功变成魔物很有可能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用手托住了脸颊,带点婴儿肥的腮帮子在手掌的挤压之下微微变形:
「阿戈泰尔以教会的名义向罗蕾莱海港租下了不少仓库,根据教会事后的调查,在塞维亚圣殿攻略战当天,罗蕾莱海港有超过半数的居民目睹了躯灵跟魔导人偶从库房中走出的画面……我想,那些尚未转化完毕的躯灵,之前应该都被阿戈泰尔堆放在港口的货仓里,直到发育完成后才会被正式投入战斗。」
伊莎好奇望向爱琳:
「爱琳妳怎么会知道图片中那些类似玻璃的碎块是『格瑞斯克』的核心?」
感觉起来极度疲惫的爱琳将视线移向伊莎:
「教会那边有非常详尽的魔物图鑑,里面记载了目前所有已知魔物的具体情报,跟『格瑞斯克』有关的资讯就写在图鑑的第一页,叙述中还提到了一些像是『邪神』之类难以理解的词彙。」
用手抵住下颔的伊莎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唇。
意识到让沉默继续漫延对大家来说都不是好事,望着爱琳,我连忙追问:
「那些受害者的身份都调查出来了吗?」
「跟菲利斯从掮客还有人口贩子那边调查出来的一样,那些死者绝大多数都是平民,遗物中也找到了一些可以勉强用来辨识身分的东西。不过,阿戈泰尔这些年来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已经无法进行统计,他以教皇的身份在帝国活动太久,掩盖犯行非常容易,要不是佩姬小姐你曾在我面前展现过神蹟,现在我很有可能也成为了那些成天只会在嘴边不停嚷嚷──『圣神莱尔抛弃了我们』的异教徒。」
「那正是阿戈泰尔所期望的。」我柔声说道。
低下头,将手放在膝上的爱琳用力捏住裙子:
「上次分开前佩姬小姐您曾跟我提过,『智慧生命的信仰会成为神明的力量』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点点头,凝视爱琳陷入黯淡的侧脸:
「所以『祂』才会要我保护你们。」
爱琳抬起头,将脸转向我,漆黑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对『祂』的质疑,同时倒映出佩姬那与圣女应有的圣洁相去甚远的邋遢模样:
「那神明大人为什么能对阿戈泰尔三十年来的所作所为置若罔闻?」
我盯着爱琳的眼睛,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阿戈泰尔离去前在广场发表的那段演说非常有感染力,就连像爱琳这种信仰虔诚的孩子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莱尔『祂』看不见。」
爱琳愣了一下──
「佩姬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对着爱琳竖起食指:
「神祇间的互相干涉让莱尔『祂』只能看见使徒,以及对帝国来说『最坏的结果』,例如大型的天灾,一次会死伤超过万人的灾厄或是疫病等等。另外,如果是能够左右领地存续或是国家发展的关键人物,只要目标的死亡会引发『最坏的结果』,那么莱尔就会委派底下的使徒出手干涉。」
在略为停顿之后,我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戈泰尔一直都在战战兢兢地避开『最坏的结果』,他之所以专挑平民下手,外加明明有能力像『塞维亚圣殿攻略战』那样将首都耶格凯尔搅个天翻地覆,却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我想应该都是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诱发『最坏的结果』而被莱尔盯上。」
爱琳用拇指抵住下颚,低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她开口问道:
「阿戈泰尔他是怎么知道神明大人只能看见『最坏的结果』的?」
「他是使徒。」
爱琳疑惑地皱紧眉头:
「……使徒?」
啊……又到了说明跟解释的环节了呢。
不管是创造声波振记器的里昂也好,还是研究出留声机的爱迪生也罢,拜託你们两位其中一个快点转生过来发明录音机好不好?佩姬总有一天一定会因为解释这些事情而陷入崩溃。
我说莱尔,这种事情对祢来说就跟动动小指一样简单对不对?多体恤一下祢那婀娜多姿美丽大方沉鱼落雁清俗脱俗的可爱使徒好不好,算我求求您了!
……话说自己最近一直在跟别人讲解这些事情是可以的吗?会不会被『祂』骂啊?
──管『祂』的,『祂』又没说不能讲,规则什么的要事先讲明才行。
嗯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