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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怀安撇撇嘴:“我还以为赵伯伯只请过我呢,原来也请别人啊。”

不特别了,不独特了,不再是唯一被赵知县请过的小朋友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沈聿嘱咐道:“在家乖乖的,不许作怪。”

怀安却纠缠着不让他走:“您捎我去县衙找赵盼玩吧,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沈聿拧眉看着他:“你怎么片刻都坐不住,总想往外跑?”

怀安连连保证:“明天,明天一定坐的住。”

沈聿无奈的看着小儿子,这么大的小子是该出去上学了,可还有几个月就要出服,举家搬到京城,这时送他回私塾去,明年进京还要换新的学堂,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

“那可说好,今晚把功课补齐,明天哪也不许去。”沈聿道。

怀安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蹦蹦跳跳的跟着老爹出门去,踩着杌子跳上马车,“咚”的一声,车厢都跟着一颤,拉车的马匹不悦的甩着尾巴,打了个鼻响。

马蹄嘚嘚,平稳的驶向行人如织的街道。

来到县衙,怀安才知道赵知县请来的不只有老爹,还有一位英俊威武的将军。

得,现在不但不是唯一了,连唯二都不是了。

这位将军姓周名岳字镇川,正是当日沈录请来的援军。解安江之围后,倭寇败走,周将军乘胜追击,斩首百余级,余党数千人逃往海上。

眼下周岳的军队在城外驻扎修整,周岳受赵淳之邀进城赴宴。

周将军是武将,基于国朝以文制武的官制,即便他在三人中官职最高,依然谦逊有礼。

三人相互见礼之后,赵知县问起沈录为什么没来。

沈聿道明原由:舍弟妹身体抱恙,延请了外地名医登门,沈录在家中陪伴。

赵淳点头表示知晓了。他其实早几日就要请三人来县衙,深谢三位守城和解围的功绩,只是不凑巧,沈聿那日拆毁了民房放出了囚犯,城是守住了,阖家团圆,享受天伦之乐,赵知县却要忙着修盖民居、抚恤伤残,处理善后工作。

为了节省时间,赵淳打算为沈家送一道匾额以示表彰,被沈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既然这样还是请客吧,于是赵知县自掏腰包,叫了一桌简单的席面。

沈聿竟真的带来一坛好酒,就是那日在城墙上,与赵淳提起的酒。

此时还未摆饭,怀安和赵盼早早的被裹成两个棉花球,打发到院子里玩,和长兴一起跳百索。

一边跳,赵盼一边问他:“你说周将军今年多大年纪?”

“周将军?”怀安后知后觉的站住脚,绳索凌空打了个璇儿,打在他的鞋底,原地甩出两个弧度,软塌塌的耷拉在地上。

“你说刚刚进去的那位将军姓周?”怀安激动的反问。

赵盼点点头:“就是周岳,周将军。”

怀安闻言也没心情玩了,两个小脑袋摞在一起,隔着帘子缝隙偷偷往里瞧。

生在沿海省份,他们这几年听得最多的就是周将军抗倭的故事。都说他方面阔口、面色黝黑、力大无穷、杀人如麻……可眼前的周岳分明是剑眉星目,相貌堂堂,活脱脱一个文武双全的儒将。

“真帅啊。”怀安道:“比我爹还要高半头。”

“你说他能拉多少斤的弓?”赵盼也很好奇。

“说书先生说过,两百斤的弓,一拳打死两头熊!”怀安道。

两人越说越玄,忽听屋里一声干咳:“你们两个,进来。”

糟糕,被发现了。

屋内有杂役打开厚重的帘子,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两双乌亮亮的眸子直往周将军身上梭巡,看的周岳浑身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赵淳脸色不好看,沈聿不愿在人前给儿子摆脸色,只是笑道:“犬子顽劣,让将军见笑了。”

“无妨无妨。贪玩猎奇,乃是稚子天性。”周岳转向他们:“你们在看什么呢?”

这一对视,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怀安直接哑住,这也太帅了吧!

他的反应堪比后世相信光的孩子突然看见了奥特曼,倒把沈聿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在两个孩子崇拜的目光之下,饭桌上的气氛都有些不对了。前半段还在讨论两县战局,后半段完全在给两个孩子答疑解惑。

“这世上没有两百斤的弓,也没有人能一拳打死两头熊,隔熊打熊的功夫根本不存在,说书先生都是骗小孩儿的……”

怕两个孩子再也不相信光,周将军酒兴正酣时,还十分贴心的给他们展示了一套枪法。

回家路上,怀安一路都在向老爹打听周偶像的个人信息,身高体重三围——呸,是年龄官职战功。

沈聿知道小孩子天生慕强,都是崇拜英雄的,也就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谁知回到家,这小子意犹未尽,居然在娘亲面前猛夸周将军高大伟岸的军人形象,被沈聿直接拎回了西屋。

……

直到躺在床上,怀安仍兴奋的睡不着觉,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话题主要还是围绕周将军的。

沈聿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然很想逗一逗他,便阴恻恻的笑问:“素闻周将军膝下无子女,我看他也很喜欢你,干脆把你送给他做儿子,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着带着点醋味儿呢……怀安后脊梁一阵生凉,忙抱住老爹的胳膊笑道:“爹,不要跟小孩子开这样的玩笑啦!小孩子会很没安全感啦!这世上哪有什么男人比得上我爹啦!”

沈聿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他的两条胳膊塞进被窝里:“睡觉。”

……

次日,怀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郝妈妈在一旁做针线活,云苓进来服侍他。怀安一边穿衣裳,一边在心里暗暗奇怪,今天不是休息日,怎么没人叫他起来读书呢?

郝妈妈笑道:“表少爷醒了,大爷和大奶奶都去了正房,留话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小表哥醒啦!

怀安赤着脚登上鞋子,倒腾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主院的厢房被炭火笼的很热, 怀安进门就脱了外面的厚衣裳,轻手轻脚的凑到床边。

全家人都在,祖母坐在床边的杌子上。陈甍还很虚弱, 唇色泛白,靠着两个摞起来的软枕,手里端着一碗清淡的糜粥,榻桌上还有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 显然没怎么动过。

他太安静了,弄的整个厢房落针可闻,在全家人的注视下, 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粥, 不发出一丝响声。

对他说什么, 或是点头, 或是摇头,从没开口说一个字。他这个样子,又是大病未愈, 大家也不好逼他说话。

陈氏见怀安进来, 也没再阻拦,只是将小孙子搂在怀里,看着小侄孙叹气。

怀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所有小孩子一样, 当家里气氛诡异的时候,只会屏息去看大人的脸色。

为什么没人说话呢?

病好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怀安, 去正房找姐姐玩。”许听澜对他说。

新提的丫鬟对大奶奶言听计从, 上来就把他裹成一个肉团子, 领着他出门。

得,又被踢出群聊了, 小孩子没人权呀!

怀安前脚一走,陈氏缓缓开口:“甍儿,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叔父都会安排好。”

陈氏怕他产生寄人篱下之感,让他叫沈聿做“叔父”而不是“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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