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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来找你了

 

余知崖下车走进公寓大堂时,夕阳正好洒在玻璃幕墙上,映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12月的旧金山不冷不热,阳光恰到好处。

前台eric见这位衣冠楚楚的华人青年走进来,恭敬地打招呼说:“下午好,余先生,您有一位访客。”

余知崖在这座市中心的酒店式公寓住了两年多,前台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他是少数能叫出每个前台员工名字的住户,这让eric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谢谢,eric。”

公寓一楼有专门的会客厅,eric却指向了另一边。余知崖朝着玻璃幕墙边的几排沙发走去。临近傍晚时分,金色光线洒在深褐色皮质沙发上,如同打了一层油光锃亮的蜡。一位尚未完全脱离稚嫩少年气的大男孩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嘴唇微翘,睡得挺香。

会不声不响摸到这座公寓楼来等他的,就只有这一个。余知崖半个月前才见过他,最近来得频繁了点。

“起来吧。”余知崖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严盛夏迷迷糊糊醒来,咕哝问了句:“几点了?”顺手拿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下,四点十三分,有点意外,“回来这么早。”

他上次在同个位置等到半夜十一点,饿得要死。一般余知崖不会在八点前下班回公寓。今天出息了,太阳没落山就见到人。

“我来换衣服,晚上要去参加宴会。”余知崖解释。

严盛夏拎着自己的行李包,乖巧地应了声“哦”,跟着余知崖上了三十六楼。

余知崖的公寓有150多平方米,只有一间客卧,除了严盛夏还没别人住过。他熟门熟路进了房间,觉得还是困,脱掉外套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么困?飞机上没休息好?”余知崖见他状态一般,跟过来问了几句。

“起飞前咖啡喝多了,飞机上没睡着。”

“快五点了,你最好熬一会儿,不然晚上睡不着。”

严盛夏打了个哈欠,脸颊微微鼓起:“你又不陪着我,熬不住!”

今天晚上的家宴余知崖必须亲自出席,没法推脱。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可以早点回来。”

严盛夏不擅长也不喜欢商业应酬,甩甩黑色脑袋:“不去。”然后抱怨道,“昨天半夜和丁笙他们去北伦敦的一块墙面上搞涂鸦,弄到凌晨三四点。结束后他们去酒吧,丁笙硬拉我去,一直喝到早晨快六点。丁笙说没搞完,今天晚上还再继续。你知道他们七八个人围着一片墙,叽叽呱呱好吵,我穿的又不多,快要冻死了。”

伦敦昨天半夜只有一度,他一件厚夹克,完全抵御不了高架桥下阴冷凛冽的寒风,差点冻成冰棍。没办法,严盛夏嫌羽绒服太臃肿、冲锋衣又太丑,大冬天都是夹克大衣。十几岁时在万海有人给他开车有人护着,去了伦敦可没那么周全。

余知崖皱着眉,有些责备:“你应该呆在家里休息,不是通宵完后再坐十小时飞机。”

严盛夏说:“我才不想再和他们去涂鸦,还不如来找你。”

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声音也像是呢喃。余知崖想说什么又闭了口。严盛夏已经快二十岁不是十二岁,长得都和他一样高,不需要他看管。他拿出薄毯盖在他身上,拉好窗帘,又在客厅里留了盏灯,出门赴宴。

严盛夏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醒来房间里暗幽幽。他迷糊着去摸床头开关,怎么都摸不到,一股子起床气,过了几秒突然想起是在余知崖公寓里。哦,他家客卧用的是台灯,开关在床头柜上。

余知崖这套酒店式公寓统一装修,中规中矩。客卧里只有这套深蓝色的床单床罩是他自己挑的,和以前万海客卧用的差不多。严盛夏一想起当初在万海的日子就觉得很亲昵,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滚了好几下。

滚得正欢,余知崖打电话过来,说是准备回来,问他要吃什么顺路带回来。

严盛夏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随口说:“这么早就回来?”

“嗯,brown先生生日家宴,请了一些人,已经打过招呼了。”

严盛夏不认识brown先生是谁,如果他问的话,余知崖大概会给他介绍这是严商的某某某合作伙伴,和严商有哪些业务上的关系。他向来不会敷衍严盛夏一些随意的问话,即便是在严盛夏十二三岁时,只要他问了余知崖就会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虽然那时严盛夏连董事监事都分不清。但这不包括私事。

严盛夏先问了余知崖吃不吃。余知崖说自己吃过了,不饿,严盛夏说那随便给我点个中餐好了。他说的“随便”,余知崖可不随便,拎回来一份清蒸石斑鱼、一份竹笋烤肉和六个扇贝。严盛夏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得津津有味,直呼比伦敦中餐馆好吃多了,说是早知道就来加州读书。

余知崖已经摘了金丝框眼镜,换了家居服出来,边倒水边问:“那当初怎么不来?”

严盛夏不过脑地说:“因为你在。”

余知崖不懂:“因为我在?”

严盛夏觉得有些尴尬,挠挠脑袋:“那不是,你结婚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你看着了,而且我都和你说不用你看着我了……那什么,我要再来加州……”他自己都理不清,更别提要说清了,索性吐了下舌头,继续埋头吃东西。

余知崖被他乱七八糟的逻辑整得哭笑不得。他没搞清自己结婚了和看不看着他有什么关系,更没搞清和他来不来加州有什么关系。十岁的年龄差距大概和天堑差不多,难以理解。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仰躺在宽大的靠枕上,黑发向后垂散,松懈又疲惫。

严盛夏正在看手机里的游戏解说,各种音色音调混杂,像三个吹气乱叫的高压锅,钻入余知崖的耳朵。

真吵,他想,心里放松下来。

严盛夏是个安分不下来的人。余知崖没见过谁像他那样,有时画画还要放摇滚乐,他很怀疑严盛夏那些色彩斑斓的抽象画只是情绪的宣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评论家嘴里“以天真纯粹的视角挑战这个世界的秩序”。

要么是他不懂艺术,要么是他不懂严盛夏。余知崖觉得应该是前者。

视频吵了十来分钟后关停,餐桌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会儿,声音安静下来,严盛夏赤脚走过来,好奇地看了会余知崖,单腿压在沙发上,凑近他:“你喝醉了?”

“没有。”余知崖懒得睁眼。他知道严盛夏离得很近,能闻到他说话时的气息。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有。”严盛夏咕哝着。他看到余知崖刚才放在餐桌上的水杯,走过去拿来,递给他,“喝水吗?”

余知崖睁开眼,盯着透明水杯一两秒,才接过来:“怎么对我这么好?”

严盛夏手肘撑在沙发靠垫上,大言不惭:“我一直对你挺好的。”他这辈子可就只给余知崖煮过泡面,别人都没这待遇。不过他又补充了句,“你对我也挺好的。”

余知崖笑了笑,伸手摸下他的脑袋,不置可否,继续闭上眼躺着。

他今天晚上有些格外得沉静。严盛夏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看上去余知崖说话做事都很正常,但闭上眼时嘴角眼角的位置就是和平时不太一样,隐隐透露出些许疲惫哀伤。

严盛夏画过太多张余知崖的画像,熟悉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和皱纹,知道他开心和不开心时脸上的每一根线条是什么样。

他想问“你怎么了?”、“和言言姐发生矛盾了?”、“还是工作上的事?”但又觉得自己大抵是没资格问的。余知崖有他的妻子朋友同学,严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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