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梦寐沉沦
俞霆看着酒楼人群陆续散去,又重新涌进。
他脚步不安地徘徊,不禁腹诽:这酒楼真坑,只是兼职而已,怎么还带加班的。
在烤红薯大妈都推着车回家的时候,向明妍终于捂着肩膀从显贵大门走出。
狂风呼啸,气压低沉,估计又是一场暴雨将至,但她的衣服轻薄,发丝凌乱,脸颊还胡乱分布着掌印,连着颈处也青紫一片。
俞霆被她这副模样吓得红薯都掉在地上。
“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着急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紧紧盖上。
向明妍只是呆愣地摇头,发白嘴唇抖着,眼神无助而滞慢。
俞霆望着她的反应,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他捏紧拳头,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向明妍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向小姐怎么走这么快,东西都忘了。”
李总不合时宜的出场,当他发现向明妍并未拿走钱时,立马追了上去。
他把钱尽数塞进向明妍的怀里,由于数量太多,钞票纷纷落在脚边,她毫无反应。
“别客气,都是你应得的。”
一个合格的嫖客从不会赊账,也从不吝啬。
这是他的原则。
李总又把支票塞进她的包里。
俞霆脸色差到极点,怒目圆睁,瞪着那个西装男人。
向明妍仓皇后退的反应,正说明她身上的痕迹,都是这个人所为。
俞霆衣袖下的双拳咯咯作响。
男人保养得当,面无表情的时候没几条皱纹,但他笑起来时,眼角全是深深沟壑。
李总缓步走近俞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别谢我,提前帮你验过了,这女的看着清纯,却不是处女,你说好不好笑?”
向明妍低头,完全不敢去看俞霆的表情。
“哎,谁让她是大学生呢,可怜兮兮的,缺钱交学费,我给这么多,可全看——”
俞霆双眼猩红,一拳打断男人的嘲谑戏言。
“俞霆!”
向明妍的嘶声叫喊,此刻根本无用。
俞霆平日里的和煦笑脸全然湮灭,布满了阴森可怖的凶相,脸部整个扭曲,狰狞。
向明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俞霆的大体格,在近身格斗上还是占了优势,李总被几拳打趴在地,鼻腔和嘴角都溢出鲜血。
“哎啊!快来人啊!要打死人了!”
老板娘着急忙慌冲到门口,尖叫着喊来保安拉开骑在李总身上的俞霆。
俞霆涨红着脸,就算被拉扯也用双腿乱蹬他好几脚,额头青筋整个暴起,简直像个吃人的恶鬼。
保安丝毫不客气,几个壮汉拽过俞霆,很快局势扭转,他就只有挨打的份。
壮汉一通乱踹加嘲讽,还吐了几口唾沫。
“小兔崽子,活腻了?”
李总捂着脸被人扶起,他骂骂咧咧地,趁乱一脚踹到俞霆上腹,听到吃痛闷哼,才满足坐上银色豪车,留下一团黑色熏人的汽油味尾气。
“俞霆。”
向明妍跪倒在他身侧,捂着眼痛哭起来,肩膀跟着抽泣抖动:“对不起。”
“嘶……”
俞霆捂着肚子,强忍疼撑起身,揽她入怀,下巴靠在她的沾满酒味的头顶。
“我没事。”
向明妍眼睫颤抖,大滴眼泪落下。
“对不起……”
为什么总是因为她,会牵扯到身边人受伤?
俞霆胸腔里翻江倒海,用力捏紧了她的肩膀。
“我们,我们去报警,没错,没错,他犯法了,这是强奸!”
向明妍表情僵硬,慢慢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俞霆的眼神很真挚,很认真。
她摇头。
“他有权有势,我们怎么跟他抗衡?更何况……”
她紧咬牙,从缝隙挤出话语。
“别人会怎么看我?”
“我……”
她夹紧腿,还留有黏腻的胀痛。
刚刚她颤颤巍巍走过来,每一步都能感受到穴里溢出白浊精液从腿间滑落。
简直恶心到她想吐。
她凭什么用这个身子去接近俞霆,凭什么坐他的车?
车都得烧掉才对。
“太脏了。”
向明妍的声音很小,很微弱。
这奄奄一息般的呢喃更让俞霆心疼,他用带着伤的手背给她擦拭眼泪,将她的脸沾染上血红。
“不脏。”
他的声音温柔和煦,如同冬日暖阳。
“明妍,你一点都不脏。”
好在,这是深夜的商业街,街上到处充斥色欲醉鬼,无人在意他们紧紧相拥,也无人议论“男女关系。”
夜幕深重。
宿舍的门禁时间早已过去。
向明妍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被带进旅馆,又是怎么给自己清洗身体的。
她只记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老家,她不停地搓洗身上每一寸肌肤,直到发红甚至溢出血丝。
她边淋水边想大哭,可还要压抑着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见。
好痛苦。
好想去死。
真不该活着。
“你穿这个吧,干净的。”
俞霆是本地人,他火急火燎回了趟家,找了几件姐姐的不穿的衣服送来。
俞玲总嚷嚷着买小一码可以督促减肥,根本就是浪费。
向明妍蜷缩在床的角落,被子遮着半张脸,一声不吭。
是啊,衣服是干净的。
可她又不是。
“明妍。”
俞霆站在门口,他心疼地蹙眉,眼里都是怜惜。
他嘴笨,所以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你先好好休息吧。”
俞霆很怕自己说多错多,不合时宜的话只会伤她更深。
直到旅馆木门吱呀打开,向明妍又猛地回头,叫了他的名字。
“俞霆。”
少女清清冷冷的声音贯彻入耳。
俞霆停住了脚步。
向明妍坐起身,双眼迷蒙,氤氲层雾气,长睫还是湿润的。
她咬着下唇,分明寒气都被挡在窗外,可她还是忍不住瑟缩。
“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俞霆站在床边迟疑半晌,隔着被子坐下。
“好。”
向明妍很难想象,她竟然会让一个男人与之共处,而且是一个追了她近四年的男人。
明明喜欢她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会对她有欲望。
可。
此刻,她却感到心安。
并久违的眼皮沉重,渐渐呼吸均匀。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漫长寂夜,只有被折磨到昏厥过后才有一睁眼就天亮的体验。
她无数次瑟缩在墙角,无数次抽泣哀求,无数次虔诚祈祷那个人别回来。
无数次……
“明妍,快走。”
“千万别再回来。”
回忆深处闪过片段,她大脑都快被撕碎,搅动。
沉睡也并不美好。
会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