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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苏霓儿不愿和他多言,敷衍地随手一摆,不耐烦地撵人走。

“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娘病着,还在家等我,我没工夫陪您闲聊。”

苏霓儿说完就走,也不管身后的陆卫青作何感想。片刻后,身后传来翻身上马的衣料摩擦声和马蹄声。

陆卫青骑马而去,没行几步,停下来,扔给苏霓儿一块青铜色的令牌。

“若是需要赔偿,到永寿街找我。”

言罢,陆卫青扬起马鞭,驰骋在金辉下,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苏霓儿睨了眼怀里的令牌,都没看令牌长成啥样,只觉得烫手得很,嫌弃极了,赶紧扔了,扔在了街边的哪团青草丛里。

寻他?

梦吧,躲他还来不及呢!

对了,他说什么街来着?长寿街还是永福街?管它什么街,只求这辈子别再遇见!

苏霓儿匆匆回了家。

只有回到家了,距离刚才的事发地点远了,她才觉得有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府上的大门敞开着。

远远的,小丫鬟捏着袖子站在门口,惦着脚往外头瞧,瞧见苏霓儿回来,急急地凑近。

小丫鬟名唤青衣。

“小姐,少爷回来了,在夫人的屋子里,您快些过去。”

苏霓儿一愣:“这么快?容我先去换身衣裳。”

青衣适才注意到小姐左臂正淌着血,将整个纱袖都染红了,吓人得紧。

“小姐,您受伤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

苏霓儿往自个的小院子跑,告诉青衣别担心,她不疼,等见完哥哥再找郎中包扎伤口。

“你先去给我找三炷香来,我要拜菩萨。”

青衣本就心疼坏了,小姐流了那么多血,能不疼么?看着都疼!

闻言脚步一顿,“不是,小姐,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夫人急着呢,您这又是换衣裳又是拜菩萨的,多耽搁事呀!”

“那也没办法!”

苏霓儿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过了。

她人生中的下一个劫难是在她及笄那日,也就是这个月的十六,没多少日子了。

那是她和陆卫青的第一次缠i绵,是她不堪回首的迫不得已,是她多年后被文人墨客指着鼻梁骂的屈辱

苏霓儿甚是清楚,那晚她被人下i药了。

究竟谁在陷害她?

苏霓儿很想知道,更想将那人亲手剁成肉泥,可比起来,她更不愿和陆卫青交颈缠i绵。

她原以为这些年已经改变了命运,或者往后的劫难已经化解,甚至天真地认为只要她不回京、不和陆卫青有交集就能避免祸事。

谁曾想在如此僻静的小地方还能遇见陆卫青?

这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找不到化解的法子,唯有拜拜菩萨以求心安。

苏霓儿虔诚地敬了三炷香,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菩萨啊菩萨,信女虔诚拜了这些年,晓得您忙,一直不舍得叨扰您。”

“这不实在是没办法了么?”

“信女不求大富大贵、不求长命百岁,只求千万别再遇见陆卫青,千万千万!”

苏霓儿又给菩萨上了瓜果,瞧着菩萨慈眉善目的,心里头总算踏实些了。

她没管手臂上的伤,换衣裳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没敢喊出来,怕外头守着的青衣难受。

特意照了镜子,后背没破皮,就是被蹭红了,微微有些发疼。

总算收拾妥当,苏霓儿换了一顶紫色的帷帽,和青衣一起去往茗香居。

茗香居是殷娘居住的院子。

堪堪走近,一匹枣红色的马儿惹眼得很,正昂着头偷吃篱笆墙上的杂草。

那黑色鼻孔一张一缩,呼呼冒着热气,噗嗤噗嗤,将笼头上带着血的绢纱吹得飞起。

苏霓儿慌忙凑过去,绕着马儿看了三圈,指着它尾巴上打着卷儿的杂毛。

“哪来的畜生!”

“哦,少爷的。少爷回来的时候太急,将马儿直接骑到了院子里,奴婢还没来得及牵走。”

青衣说起这事就停不下来,说少爷真是个孝顺的,连着赶了一宿的路,不眠不休,心里头担忧夫人呢。

青衣喋喋不休,全然没发现身侧的小姐就快要哭了。

“少爷?”

青衣点头:“是呀,奴婢应了您好几回呢。”

苏霓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使劲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疼;抬头看了眼头顶金色的圆日,天没黑,她没做白日梦。

可为何她浑身发软,腿没了力气,立在门框边上就走不动了呢?

恰在此时,一道低沉的男中音隔着月门传来。

——“娘,您说什么儿子都同意。”

立在殷娘床前的高大男子淡然回过身。

隔着缀着珍珠的帘幔,苏霓儿看到赤着金边的麒麟皂靴、玄青色的华服,往上,是一双摄人心魄的微醺桃花眼。

还有那白皙左脸上五道清晰的手指印。

男子也发现了她,错愕了一瞬,少顷,醉美的唇侧扬起一抹笑,意味难明。

苏霓儿绝望了。

啊啊啊,菩萨,信女刚才的话,您没听见么?!

(修)

苏霓儿千算万算,没算到陆卫青就是少爷、是时常往家里寄书信和礼物的哥哥、是殷娘的儿子!

原来这些年,她从未逃离陆卫青,只是换了一种身份活在他的世界里。

还好巧不巧成了养兄妹!

若两人真是兄妹也就罢了,偏偏不是,是娘亲死活要撮合的成婚对象!

苏霓儿愁绪百千,似被抽了精气神的瓷娃娃,往里日走路带风,眼下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她这般鬼样,便是隔着帷帽,明眼人也能瞧出异样。

殷娘艰难地撑起身子,从病榻上虚弱地望过来。

“缨儿,你怎么呢?丢银子了?”

许是被病痛折磨,几日没有进食也睡不好,殷娘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下青紫,连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也黯淡了许多。

苏霓儿很不忍,冲过去扶住殷娘,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是她愚钝了。

陆卫青,字子筠,殷娘唤他“筠儿”那殷娘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姓殷名念芹,殷念芹——殷娘!

什么儿子寄养在亲戚家读书,丈夫在外经商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

这些年,丈夫迟迟未归、儿子仅有的几次归家皆选择在深夜;

尽管落败,府上也算得富足,吃穿用度不比大户人家差,却偏安于僻静的郊县,只留极少的人伺候。

过往种种,全是碍于身份迫不得已罢了。

苏霓儿有一种全天下人都知道,就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的挫败感。

再看看陆卫青,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中,斜挑着眉眼,对着苏霓儿微微颔首,打量的眸光不曾移开过,自始至终落在苏霓儿身上。

他分明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好看的唇角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一股子上位者的矜骄,激得苏霓儿愈发难受了。

她哭得好大声。

“娘!”

殷娘猜到她受委屈了,忙将她搂在怀里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给娘听听。”

苏霓儿吸了吸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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