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了浅浅的笑容,“辞了工作退了房,离开这里……昨晚我是想着干脆在车站过一夜,没想到……”
“碰上了闲事?”韩诺瑾听到车站过夜,便有了隐约的猜测。
果然欧阳博干瘪地讲出了路见不平的经历,当晚他在车站大候车厅过夜,目睹两个醉汉在纠缠一个单身带着大行李包的年轻女孩,他一时冲动地上前阻拦,结果就是身无分文地被送去医院——“我好像是昏迷了一阵子,别人打的报警电话……还好手机没丢,就是连累了你。”
他有些怅然地把话说完,倏然又自顾自地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喃喃自语:“人算不如天算,还真的是。”
“你工作这些年,连千把块都没存下来?”韩诺瑾迅速地提取出了有用的信息:无业无住处,无存款,妥妥一实打实的流浪汉。
“……两天前不是,现在是。我……把钱都给我家里人了,反正我也用不上。”欧阳博笑了笑,笑容里有挥之不去的苦涩,“所以我说人算不如天算么。”
“用不上?”韩诺瑾挑眉,这话他听得格外别扭。
但欧阳博却很快地岔开了话题,他瞅着韩诺瑾,为难地挠了挠眉角,有些尴尬地笑道:“葱生,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我得买个能作画的新平板,这样才能最快地还你钱。”
韩诺瑾满口答应下来,见欧阳博松了口气,他笑着又说:“哪,我作为你的债主,担心没有固定住处的你赖账跑路,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欧阳博抬起眼,唇角微微扬着。
“你得住我这。”韩诺瑾命令。
“好。”欧阳博回答得很爽快,眼睛弯着,“我可以帮你搞卫生,还可以……”
“跟我睡。”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笑出了白牙。
韩诺瑾摸着欧阳博的脸颊,他刚才把人塞进浴室的时候还丢了个一次性的刮胡刀,欧阳博从善如流地清理好了自己的脸面,察觉到这一点,韩诺瑾不觉凑前,在欧阳博嘴上一亲,欣喜像突然膨胀的气球一般鼓鼓地填满了他的胸腔,从欧阳博皮肤上传来的真实温度通过指尖,一路雀跃进来,像是什么神秘的物质,刺激了多巴胺的分泌。
“如果不是我现在很困,而你又伤到了头,需要多休息,我现在就想和你滚到床上去。”
“我没关系,也洗过了澡。”欧阳博说,很是真诚。
韩诺瑾轻笑,揽过欧阳博:“那我也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去睡——等起来再出去买平板怎么样?”
身体很应景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视线瞬间朦胧了起来,欧阳博的表情也自然而然地模糊起来,但他的轻声苦笑韩诺瑾却听得很清楚:“诺瑾,唉……你为什么对我好呢……”
、
韩诺瑾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原以为这种程度的回血至少沉睡两小时,抓过手机一瞅,居然只过了四十分钟。
他见卧室内没有欧阳博的身影,忙起身走向客厅,地起来到他身边,堂而皇之地望向电脑屏幕——
他的心脏在看清画面之后不争气地加倍用力地紧跳了几下,化身为重锤,狠狠地砸向他的胸膛,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画面内容的关系,还要叠加上刚才无意间察觉到的欧阳博恍神的微笑。
不需要精通微表情,直觉就能让韩诺瑾读懂欧阳博溢出的怀恋,那温柔的浅笑,与电脑里这幅画中夏日傍晚无比契合,依然是欧阳博清新明丽的风格,霞光万丈,遥远的海平线上犹挂着一点夕阳的余影,通向远方的台阶上,一前一后,是两个背对着画面,正在前行的少年,少年们穿戴很是平常,背心短裤,踩着拖鞋,尽管看不见他们的脸,但韩诺瑾却莫名地清楚,这画中的两人,其中一定有欧阳博。
再次细看,两个少年的动作各有不同,走在前面的一个小小地侧身,似乎想要转回来与后面的伙伴交谈,但他一只脚却向前伸出,也没有回头,手上更没有任何动作;后面那一个则上身前倾,手臂也向着前方伸出,似乎是要拉住伙伴的手,韩诺瑾反客为主地抓过鼠标,把图画放大,只见俩少年的手挨着很近,但画者确实没让它们连在一起。
眨了眨眼,韩诺瑾龇牙笑问欧阳博:“这里面哪个是你啊?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欧阳博愣了愣,马上也咧开了嘴:“说什么呢,这又不是照片,哪来的我啊。”
“是吗?”韩诺瑾挑了挑眉,想再试探一下,转念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就算欧阳博身怀秘密,又关他什么事呢?
人家也不是他真媳妇。
“葱生?”
“啊?”韩诺瑾回过神来,看欧阳博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胸口顿时泛出些许五味杂陈的味道,他抬手滑向欧阳博的脸,锁着他的视线,轻笑着说,“书生,这段时间好好给我当媳妇,行不?”
欧阳博咳了两声:“那我可不可以不叫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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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
韩诺瑾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人生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而快乐到每天出门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地微笑。
“金屋藏娇”的感觉真是妙极、妙极。
要知道,韩诺瑾打小就更喜欢独处而非聚众热闹,绝不是人际交往技能欠缺导致人缘不好,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的形象加上一张甜甜的嘴巴让他在人群中很吃得开,他的聪明也分了部分在感知以及应对别人的情绪上,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能让老奶奶忍不住牵着手当亲孙子的好青年——然而,与表面的游刃有余不同,与人打交道对韩诺瑾来说,是要消耗内外能量的,即便亲如父母手足,都不例外,他坚持离家另住,也是为了独享空间时间而不被任何意外打扰。
但欧阳博这个意外却与“打扰”这个负面词汇毫不相干。
并不是因为欧阳博能与自己做爱,事实上因为担心欧阳博的伤,韩诺瑾这两天一直婉拒欧阳博的主动要求,他不希望欧阳博认为自己是另有所图才施以援手。
这种感觉新奇且纯粹,如果再早几年,韩诺瑾甚至可能会认为自己爱上了欧阳博。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到底,他们仍然不过两条暂时同行的小船,随波逐流后,各自漂泊向不同的方向,就欧阳博的情况来说,分别的那一天并不遥远。
到周末时,父母强势来袭,韩诺瑾无能阻止,硬着头皮请欧阳博继续帮忙周旋,欧阳博一笑应允之外,还苦口婆心地教育起韩诺瑾:人生能有疼爱且尊重自己的双亲,实在是天大的幸事,在这点上葱生你已经可算是“天选之子”,要珍惜才好,等自己离开以后,还是认认真真找个固定的伴侣,让父母安心才好。
韩诺瑾把欧阳博的话扭了几扭完全变了方向后入耳,嘿嘿笑着表示,亲生父母那是当然要孝顺的,麻烦在找个跟自己一道孝顺的。
欧阳博没接他的话,只是虚拳在他肩头轻轻一捶。
于是周六就在家族大团圆中忙碌完毕,这回朱诺琳也带上了准备结婚的男朋友,诸人发现欧阳博头上无法掩饰的伤自然是一番的嘘寒问暖,韩诺瑾不无骄傲地替腼腆浅笑的欧阳博一阵吹嘘,把他也不大清楚详情的“英雄救美”事件讲述得绘声绘色,犹如评书,听得全家全神贯注,朱诺琳为此还特地把午宴上的大菜炖土鸡的两条鸡腿都分给了欧阳博:“欧阳哥,你太勇敢了!必须得补补营养……不过你为什么大半夜去车站啊?出差吗?我哥也真是的,那时候怎么不陪着你?”
欧阳博看着碗里大树杈一样的俩鸡腿,微微抽了抽嘴角,瞥了韩诺瑾一眼,旋即向朱诺琳笑:“嗯,临时有事……是我没让你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