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迷药药效越来越强,袁三越发迷糊,喃喃道:“他请了个懂内功的人来,给了其中那个什么门的人来着,哦对,叫青荧门,给了那人致命一击——”
听到“青荧门”三个字,站在一边的梅雪铮和兰折玉立刻瞪大了眼睛。
两人立刻冲过来,齐声道:“当年的事是你们干的?!”
然而此刻,袁三却歪着头,昏了过去。
兰折玉急了,使劲晃着他的肩膀:“混账,给我醒过来,把话说清楚!”
梅雪铮更是狠狠踹了袁三一脚:“醒啊!别给老子装死!”
“他没死。”游萧像是虚脱了,半蹲在地上轻声道,“只是中了我的迷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梅雪铮,“这是解药,你们把他带走,再继续问吧。”
这个时候,厅内的打斗也都已经平息,韩汀和孔昙一起向他们走来:“萧儿!”
游萧站起身看着他们,却始终不敢回头看身后苗笙的脸。
“孔大伯,韩三伯,事情都料理完了?”他问道,声音一反常态地发虚。
孔昙点点头:“人都抓了,等回头商量一下怎么处置。”
“那麻烦借个地方,审审袁三。”游萧指了指旁边,“原来当年害得青荧门和重花派结仇的命案是段展眉干的。”
听了这话,孔昙和韩汀也俱是一惊。
韩汀讶异道:“竟然是他?!这混账究竟干了多少坏事?”
孔昙则惊奇的是,游萧居然会当着苗笙的面提到段展眉,接着他便注意到了不远处苗笙那张惨白的脸,突然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萧儿,是不是这袁三……”他用眼神示意问道。
游萧痛心地垂眸,轻轻眨了一下眼,以示肯定。
孔昙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道:“梅大侠,兰女侠,随我们来吧。”
梅雪铮和兰折玉齐齐向他抱拳:“多谢!”
两个待宵孔雀护卫过来,把昏迷的袁三拖走,梅、兰二人也紧张地跟着他们去了。
平小红局促不安地看了看白着一张脸发呆的苗笙,又看看游萧,小声道:“师父,咱们带师娘回一笑居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她的话音陡然被从后方院墙上出现的声音给打断了。
“诶?好像来晚了。”
两个身影从高处跳进院子,落在大家身旁。
韩汀看到他们,兴奋道:“二哥!小唐!你们来得真巧!”
来人正是四府盟盟主凌青壁,和他的爱人唐鹭。
以游萧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状态,见到他俩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堪堪挤出一抹笑容:“凌伯伯,小唐师父。”
凌青壁观察力极为敏锐,落地就觉察出现场状况不对:“怎么了?我看护卫们把人都抓了,应该是大获全胜,这里气氛怎么这么怪?”
他的目光落在树下苗笙面无表情的脸上,再看看游萧头也不敢回的模样,笃定这俩人有问题,原本想打招呼,却并没有仓促吭声,
唐鹭也感觉到了氛围的诡异,好奇地看看苗笙,又看看游萧,同样没言语。
苗笙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当上前跟他俩寒暄,而且被游萧念叨了一路的第一美人就在跟前,自己应该好好打量打量。
可是他全无心情。
方才知道的散碎真相就像是一柄从天灵盖刺穿到脚底的剑,将他钉在了地上,令他满心冰凉痛楚,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一抹敷衍的微笑都挤不出来。
“估计是闹了点小矛盾,让他们俩自己先说开吧。”孔昙招呼道,“咱们先回去,等大家伙儿都养好了精神再叙旧。”
凌青壁打着哈哈:“嗐,早知道这样,我俩就不跑这趟了,怪累的,在清寒居等着多好。走了小糖包。”
一行人正要往院子外走,原本跟着护卫离开的梅谢了紧张地跑了回来:“楼主,你快看看园园,他不对劲!”
游萧接过园绮,发现他面色青紫得更加厉害,确实是急需治疗。
刚走开两步的凌青壁和唐鹭齐刷刷地转身,好奇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
“哟,这是怎么了?”凌盟主问道。
游萧眉头微蹙:“被水貔貅的混账下了药。”
“哪个?!”唐鹭立刻义愤填膺道,“我去撕了他!”
凌青壁观察着游萧时不时往后瞥的目光,问道:“这怎么治?用内力逼出来吗?要不我来?”
游萧不是不心疼园绮,只是这会儿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苗笙身上,处理不好他俩的事,他很难专心为园绮祛毒。
苗笙很疼爱园绮的,可是这会儿居然都没过来看他的情况,可见对方现在状态多么糟糕,只是人太多,不便表露,只在靠一口气撑着。
游萧心慌得要命,只想赶紧去找他解释。
“好,麻烦你了。”他把孩子往凌青壁怀里一塞,对梅谢了解释,“这位凌盟主内功在我之上,他能救园园,你放心。”
梅谢了连连点头,紧张地跟着凌青壁和唐鹭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苗笙、游萧和平小红。
女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知道方才的事儿不解释一下真的很难收场,便低声说了句“我在外边马车上等你们”,也快步离开了。
等她一走,周围环境变得无比安静,游萧就觉得他与苗笙之间方寸之地的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看到对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心立刻疼得缩成了一团。
“笙儿……我们回去说,好吗?这里太冷了。”游萧走到苗笙面前,想去牵他的手,但感觉对方身体晃了晃,像是要避开。
夜间的风吹得更厉害,冬季百树凋零,连树叶的沙沙响声都没有,只有孤单的风在恣意咆哮。
游萧艰难道:“笙儿,我保证,这次什么都告诉你,毫无保留。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苗笙一张脸惨白,在暗夜里尤其明显,他的脸像是僵住了,毫无表情,眼睛木然地转了转,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
就当游萧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嗓音哑得厉害,“我……我根本不是什么乐师,对吗?我是,我是……”
那个词,他突然说不出口。
方才袁三说开绿绮琴是因为他有“经验”,他的心脏重重一跳,猛地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之前他怀疑的疑点串联起来,答案显而易见。
为什么游萧要拼命掩饰他平平无奇的出身,为什么自己对南风馆小倌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那么熟悉,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也比寻常男子要软得多,为什么自己这么擅长弹琴和唱曲,为什么他有机会将南风馆买来养在后院的幼童带走——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曾经是其中之一。
他,苗笙,曾经就是一名南风馆的小倌。
是这个世上最低贱、最肮脏的人。
“不是!”游萧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痛苦嘶吼,“你是救过我命的人,你是我舅舅,现在是我最爱的笙儿,过去那些和你再也没有关系!”
苗笙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因为这个紧密的拥抱,他的脸被迫仰起,眼神空洞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天好黑啊,他想,可这就是我以前一直身处的世界吧。
永远黯淡无光。
“我一直……”苗笙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一直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