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柳言生看着?典律蹙起?了眉头,前?朝典律女子七年无?子方才能休妻,到了本朝,人口下降,为了调高婴孩出生,典律改成了三年,而?孟禾鸢恰恰是三年无?子。
他犯愁了,半响不说话?。
沈氏颇为得?意,看你还怎么狡辩。
孟禾鸢清丽的声线在堂中响起?:“大人,民女并非无?子,只是落胎了,期间沈氏把中馈扔给了民女,大冬天的操劳,民女本就身子骨弱,家中大小宴席、贺礼均是民女操办,日积月累,自然没有好结果。”
柳言生眉头舒展了开来,孟禾鸢又说:“大人可把西府的女使婆子叫来询问便知一二。”
柳言生召来了旁边的官吏,附耳低语一番,官吏便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柳言生又问:“沈氏,你为何私吞孟氏嫁妆,你可知,这是姑娘家的私产,便是过身了也是要返还的,你敢说你不知?”
沈氏拭泪:“当初她父亲出了那等事,无?人收留,是西府顶着?风波把人留下,难道要我们白白收留吗?再?说了,实则当时候我们并无?休妻之?意,只是吓唬吓唬罢了,是她自请下堂的,非要用这嫁妆换的休书。”
孟景洲指着?她痛骂:“你这腌臜婆,分明是你家非逼我妹同血亲断绝关系,我妹抵死不从才自请下堂,大人,试问这难道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柳言生彻底冷了脸,加之?询问的官吏回来了,附耳低语了好一阵,并带来了证词画押,柳言生顶着?极差的脸色:“沈氏,你身为婆母,黑白不分,磋磨儿媳,私占女方财产,笞刑一等,并在三日内女方嫁妆尽数返还。”
“颜韶桉,你的身份非大理寺所?能罚便罚的,此事我需得?上报朝廷,叫官家亲自发落,但,休妻之?事改判和离。”,稍后,官吏呈上纸笔,放在了颜韶桉身前?。
颜韶桉顿了半响,艰难的提笔而?写,孟禾鸢冷眼旁观,一封放妻书重新叫她受损的名声挽回了些,她也把休书呈了上来,待指印一落,便撕成了两半儿。
门帘后的颜韶筠紧握着?的手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沈氏不可置信的呆坐在地上,泪流如水,百姓们看完这一出闹剧啧啧赞叹,不出意外又会在京城风靡好几日,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次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换人了。
孟禾鸢出了大理寺,只觉空中的雨气更浓重了几分,但清冽宜人,身后传来脚步声,颜韶桉追了上来:“阿鸢。”,他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阿鸢,嫁妆我会叫我母亲尽快如数奉还的,只是我母亲到底年岁大了,可否……高抬贵手。”他恳切的望着?她。
这一刻孟禾鸢看着?他哀求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舒心,“我高抬贵手,你母亲曾几何时也高抬贵手,我孩子没了,她没有一点痛心体谅,反而?纵容梅臻儿挑衅,妻妾失序,颜韶桉,我这次不会这么算了的。”她声音宛如淬了冰,冷寒至极,刺痛了颜韶桉的心。
颜韶桉被数落的脸面?都没了,但时至今日一丝恼恨也没了,更多的是后悔,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才与阿鸢渐行渐远,屋里传来沈氏的惨叫,孟禾鸢充耳不闻,与哥嫂离开了大理寺。
沈氏回府是被抬着?回去?的,虽然只是十丈刑,但官吏大约是得?了柳言生的示意,下手极狠,殷红的血渍在后面?氤氲了开来,她叱骂着?,颜韶桉听着?烦躁:“够了。”
沈氏被吼的一僵,颜韶桉暴怒:“别再?说了,分明是你咎由?自取,若你当初对阿鸢好些,何至于有今日的事,我今日这般田地,七分的过错同你离不了关系,母亲,你快害死我了。”
他从未这般指责过沈氏,触及到他扭曲烦躁的面?色,沈氏嗫喏着?不敢说话?,她也不敢说她完全不后悔,只是却没有悔改之?心,就算后悔她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觉得?孟禾鸢那小蹄子当真心狠。
颜韶筠没有追上去?,神色如常的离开了大理寺,只当自己没有来过。
五日后,皇后递了帖子来,说御花园的芍药开的正好,请官眷们前?去?一赏,在邀的官眷中永定侯府是极为重要的一家,但孟禾鸢本是不想?去?的,和离的女子大多还是少?为抛头露面?比较好。
但前?来送帖子的宫令特意说:“皇后娘娘想?见见您。”
言氏和孟禾鸢同时一怔,索性孟禾鸢很快便恢复了神色,颔首:“是,鸢娘定当准时赴会。”
宫令走后,言氏忧心忡忡:“皇后娘娘怎么指名道姓的要见你,可是因为与颜侍郎退婚的事?”
孟禾鸢自然也说不出个什么,但她心里也知道,大抵是有关的。
赏花宴很快便来了,孟禾鸢踏入了重华宫,穆凤兰怀着?身子害喜,来不得?,在座的官眷姑娘也就七八位,孟禾鸢一进?殿便同颜韵华对上了视线,旁边有一锦衣华服的女子,瞧着?眼熟,还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颜韵晚的四姑母,颜云矜。
颜韵华分外尴尬,她本同孟禾鸢关系不错儿,又和姜鸢蕊是手帕之?交,虽说孙氏已经对她耳提面?命过了,但她仍旧见了孟禾鸢尴尬、不自然。
孟禾鸢神色如常的颔首。
在座的妇人们也暗自打?量着?,大多不乏是讥讽,皇后神色淡淡,对永定侯府没那么热切也没那么冷淡。
御花园内,花团锦簇,大多的艳色芍药盛放,枝头颤颤而?娇嫩,远远瞧着?,似是天际的燃了一团火,沛国公夫人赞叹:“若非皇后娘娘恩典,妾身还瞧不着?这番景色。”
颜云矜:“此情此景,若是再?配得?歌舞,鲜花美人,岂不妙哉。”
她身旁带了庆元侯的小女儿,是个娇纵任性的角色,不待别人说什么便抢声:“皇后娘娘,民女记得?永定侯夫人极擅舞,孟姐姐应当也是一脉相承,不若舞一舞,给皇后娘娘一瞧。”
高门勋贵家的姑娘,被撺掇当众献舞,其中含义显而?易见,颜韵华也为她捏了把汗。
孟禾鸢并无?不悦:“回娘娘,民女只通诗书,并不通舞曲,倒是能吟诗一首。”
庆元侯家的姑娘笑吟吟道:“那孟姐姐回去?可得?好生练练,免得?日后还有这种场面?需得?姐姐来助兴才是。”
孟禾鸢淡笑:“助兴谈不上,若是赵姑娘能敲玉磬助兴,定会事半功倍。”
在庆元侯姑娘变脸前?,皇后及时出声:“行了,歌舞不歌舞的是其次,花才是重要的,不能喧宾夺主了,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才好。”
庆元侯姑娘笑意重新展露,暗啐了一声,败坏名声的玩意儿罢了,复而?笑着?应了下来。
宴席后,孟禾鸢本要出宫去?,却被宫人拦住了,“孟姑娘,还请随奴婢来,皇后娘娘要单独见您。”
孟禾鸢不疑有她,跟了上去?,宫人把她带到一处宫殿关了门便离开了,孟禾鸢便静静的等着?,大约半个时辰,她坐不住了,眼瞧着?天色渐晚,若是耽误了宫门落锁可不好,便起?身凑到门前?询问:“有人吗?韩宫令?”
无?人答话?,她隐感不对,伸手拉了殿门,发觉殿门锁住了,不安的感觉越发扩大,皇后这是想?做什么,给她个闷亏?还是想?吓唬吓唬她。
孟禾鸢极力冷静下来,寻找着?能出去?的地方,她不能坐以?待毙,这宫殿冷的要命,没水没粮的,万一她真存了锁自己一夜的心思呢?
颜韶筠刚从御书房出来,官家如今行事愈发雷厉风行,他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神,不必担忧朝堂被太后党派掌控。
行至宫门前?便瞧着?有一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