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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任何带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在别人身边放了眼线。

“那这项功劳你不领,我父亲必然也不会冒领。”叶从意猜测,“莫非你早已筹划好让什么人来做这个表面功夫?”

谢元丞笑道:“果然。”

叶从意:“嗯?”

谢元丞:“夫人知我甚深,不妨猜猜。”

谢元丞素来爱跟她打哑谜,而叶从意亦经常一猜就猜中他心中所想,简直心有灵犀到了一种可堪说神奇的地步。

她想了想,片刻后,笃定地说:“丰王。”

谢元丞绞了一缕叶从意肩上散落的发丝在手上把玩,闻言轻轻抬眸:“为什么猜他?”

叶从意不答,反问道:“没猜对吗?”

“倒是没错。”谢元丞说,“只是我想听听夫人的见解。”

叶从意把他的头从肩上推开,挑眉微笑道:“巧了,我也想听听夫君你的想法。”

这还是叶从意重生来第一回 唤谢元丞作夫君。

二人对脸相看一阵,谁也没有率先说话。不知怎的,两个人都好似被戳中笑穴,憋了又憋,最终还是谢元丞先破功笑出声。

叶从意也跟着笑。

过了一会儿,叶从意望着马车顶端,说:“丰王有反心。”

谢元丞随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也望着马车顶端,说:“他历来不甘平庸,存此心思已久。”

叶从意说:“除你以外,他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如若不是当初先帝遗愿,你扶他上位将会是朝臣心之所向。”

谢元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默了一瞬,说:“大渊传承,嫡庶有别,先立嫡再立长。”

叶从意轻嗤一声:“民生面前,都是屁话。”

谢元丞笑应着:“是啊,都是屁话。”

谢修齐从小娇惯,践祚后于社稷无功。谢元丞原以为,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将这根长歪了的苗子掰正,可事实告诉他,已经被蟊虫腐蚀根部的秧苗,无论他费多大的心思去扶正都是徒劳。

他上辈子鄙薄觊觎帝位的丰王,觉得这个长侄心术不正,就算有再大的能力坐上这个位子也不是正统。

可如今却改变了当初的看法。

只要于民生有益,明殿高堂何人来坐,都没有任何分别。

“谢修贤身为皇长子,野心很大。”谢元丞说。

叶从意点着头:“可他的能力能匹配得上野心。”

谢元丞揽着叶从意在马车里铺的氍毹上躺下,说,“所以我愿意卖他个人情。”

叶从意挣脱谢元丞的怀抱,侧躺着撑头看他:“冯立果?”

“夫人不妨再猜上一猜,这冯立果背后能牵扯出谁?”

叶从意猜道:“太后党羽?”

谢元丞:“是也不是。”

叶从意又猜:“安国公?”

谢元丞点头:“虽不是嫡系,但他们之间的利益却休戚相关。”

“你从何得知?”

“出发蓟州县前几日,我暗中着人调查过。”

“我父亲知道吗?”

“未曾告知。”

马车内的空间实在狭小,这么撑着头有些累人,叶从意干脆躺下来,说:“不告诉他也好,这事儿明面上咱们都不参与,免得被拿住话柄日后不好脱身。”

氍毹和褥子都是临时铺的,马车实在算不得安枕之处,叶从意不断调整睡觉姿势,想找个更舒服的睡姿。

她从小有个毛病,离了枕头便不得安歇,于是无论怎么翻来覆去都不觉得舒服。

谢元丞见状,把手臂伸过去垫在叶从意头下。叶从意才终于舒服了,心安理得的将谢元丞的手当人体软枕。

“脱身离京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谢元丞等叶从意躺舒服了,接着续上刚才的话题,“蓟州县的事宜处理完以后,我就先安排岳父岳母去贡城封地。京都的事我们不参与,谁要要争权谁要夺位以后都与我们无关了。”

叶从意却还有疑虑:“当真能顺利离开吗?”

谢元丞反问:“为何会这么想?”

叶从意道:“我只怕到时候未必能如你我所愿。”

谢元丞轻笑:“冯立果这个人情,我可不是白送给谢修贤的。”

叶从意立马反应过来:“你与他做了交易?”

谢元丞另一只手替叶从意掖了下被角,说:“离京之前,我给他修了一封书信。”

叶从意怔愣一瞬。

她没想到谢元丞居然已经在暗地里谋划了这么多事。

“他若想夺位,最需要的无外乎两种东西。”谢元丞解释说。

叶从意心有沟壑,一点就通:“权势和民心?”

谢元丞弯着嘴角点头。

“你将二者都打包送到他门前。”叶从意了然地笑了笑,说,“这么大一份礼,我想没人会不愿意收。”

正如谢元丞所说,冯立果与安国公休戚相关,若顺利将他治罪,安国公一脉必受重创。而安国公隶属太后一党。一旦被重创,必定得花费不少时日才能得以喘息,而丰王便能趁此机会建立起自己在朝中的关系网。

再者,谢元丞此行并没有暴露身份,他以丰王的名意悯恤蓟州县灾民,暴虐无道的君主和下恤百姓的藩王一经对比,民心自然会有所偏颇。

权势和民意,二者都被谢元丞作顺水人情送了出去,丰王没道理不收。

谢元丞最爱跟叶从意说话,因为叶从意最懂他的心思。他思考了一瞬,实在找不出什么字词来表达心中所想,最后文绉绉来了一句:“汝乃吾腹中蛟鲔也。”

叶从意愣了一瞬,才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抬手一拳抡在他肋下,笑骂道:“好端端骂什么人,你才是蛔虫。”

谢元丞吃痛,胳膊一弯,顺势把叶从意圈进怀中,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

叶从意被马车外“笃笃笃”的声音吵醒。

谢元丞睡得正香,她挂心谢元丞昨日帮忙搭营帐累得不轻,有心让他多睡会。于是轻手轻脚地起身,套了件外衫就下马车就查探情况。

谁料下马车后根本没看见任何事发生,她不掉以轻心,在马车附近绕了一圈,然后看见颜酉拿了根小木棍,探头探脑地在其它马车壁沿上敲。

“笃笃笃……”

颜酉敲得十分专心,丝毫没察觉叶从意靠近。

“颜姑娘,你在做什么?”

颜酉被突然冒出来的询问声吓了一跳,连连退上好几步才勉强站定。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心口,说:“你怎么走路没声儿,跟做贼似的,吓死我了。”

叶从意好笑道:“颜姑娘你这一大早的来敲马车的行为,应该比我更像贼吧。”

颜酉长吐一口气,总算缓过来:“还不是为了找你,我大清早特意拉了个乡亲起来问她你夜里歇在哪儿,她说贵人们歇在马车里。可这里这么多马车我哪儿知道你在哪架上,只能一个一个敲咯。”

叶从意看了眼一路并排的马车:“……你一路敲过来的?”

“嗯啊。”

“没吵醒别人?”

“吵醒了吧……”

叶从意依稀记得叶夫人有挺重的起床气:“没挨骂?”

颜酉颓然点头:“挨骂了,听着像是你娘的声音。”

叶从意:“……”果然。

她问:“你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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