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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一念之差

 

那日前桥尚在梦中,就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敲击声惊醒,她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这是敌袭的信号,迅速从榻上爬了起来。下一刻施克戎冲入大帐,帮她把防身的软甲穿在身上。

“敌军突袭,殿下别慌,先跟属下离开这儿。”

“怎会有敌袭?严珂失利了?”

前桥被施克戎牢牢抓着,由他护送转移,心中还在盘算荆军大败的可能性。不会啊,严珂就算打了败仗,保存实力退回来就是,难道说固砾军全军尽墨?这更是不可能。

出了大帐四处都是慌乱的脚步和骇人的杀声,敌人尚被阻隔在人墙之外,只是那人墙也慌乱着,不时有人倒下,有人丢盔弃甲。不知是哪位军师献策,让老月豺想到了这种阴损的战术,先利用正面战场对严珂的主力军持续施压,调动其做足应战准备,自己却隐藏了小部兵力,趁其不备偷袭玉龙大营。

一招釜底抽薪,打得荆人措手不及。此刻后方大营只有五千人守卫储君,维持日常调度,每日花在军资搬运上的时间比握戈操练的时间都长,更有刚来两日的新兵,心还不稳,遇事易慌,当看到梧人的军队绕过山岭黑压压地冲到大营之外时,竟有不少人哭叫着逃跑。

临危不惧的教员口中骂着,手中撵着,唤回新兵六神无主的灵魂,带领众人组成防线,与敌袭拼力厮杀。

援军何时到来,取决于严珂何时看透声东击西的迷魂阵,施克戎掩护她披上斗篷,将她扶上马背,前桥勒住缰绳问道:“你要我去哪?”

“回玉龙城。”

前桥一听就要下马:“你知道此地如果失守,对严珂意味着什么,她的背后也都是敌人的刀剑了!”

亏他想把自己送走,皇姊送她来监战,她可倒好,平时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出了事第一个逃跑,这不是妥妥的卖队友吗!

“敌人来势汹汹,能饶过严帅的主力,一看就是筹谋已久,您留下也未必守得住,更何况属下是圣上派来守卫您的,严帅不需属下担忧。”

施克戎说罢,催马欲走,前桥猛拽了马头,不再和他废话,怒气冲冲地跳了马。

“我留下可能守不住,走了就真拱手让人了!五万主力都在北边,被人家咬了尾巴,我不信严珂反应不过来!”她快步走回,抓来一个身着崭新兵甲的士兵,大声命令道:“去传储君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营,等候严帅支援!守军倒了,你们新兵就得顶上,你们倒了,玉龙还有我在,从我以下,一个也不许撤!”

那新兵原本六神无主,被她呵斥了一通,眼中竟然生出了光,踉跄地跑着将储君之命通晓各处。得知储君正与自己并肩拒敌,从未上过战场的新人也生出苍凉的勇气,哭喊和慌乱都化作口中嘶吼,破釜沉舟与敌人生死一决。

战争从未离自己如此之近,前桥感到血液仿佛在逆行着奔流,当她接过施克戎递来防身的刀时,脑海中唯一闪过的画面却是南郡——那时太游手好闲了,只知道跟乐仪四处游逛见世面,一寸光阴一寸金,怎就不向她请教武艺呢!

现在拿了刀都不会用,太憋屈了,如果这关可以顺利过去,她一定要把习武重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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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严珂并非她从诱荷处得知的角色,可能是个存在于背景板中的路人,也可能是个失败的主帅,但从点滴的相处中,前桥已将她视为可靠的倚仗。

如今选择留下,不是相信自己的主角光环,而是相信她——她为严珂守好后背,严珂也一定不会让她的信任付诸东流。

守军的防线正一点点崩塌,新兵的补充也如溃散的泥沙,不知是何处的蚁穴洞开了堤坝的裂口,竟让敌军鱼贯而入。对抗已变成短兵相接,她身旁的守卫皆已投入战斗,飞溅的体液时而溅上她的面颊,前桥知道不能鲁莽行事,她小心地保护着自己,让施克戎等人放开拳脚拼杀。

原来战争也不总是旷日持久的拉扯,还会如现在这般大势已去,日暮穷途。纵使严珂调转兵力也来不及了,胜负即见分晓。

当前桥已退无可退时,仿佛见到了生与死的边境,那里并非竖着一堵墙,而是薄如刀刃,脆如纸张。

踏入鬼门关,也不过是那么轻松的事啊。

“殿下!”

可就在此时,营地的西方传来一阵怒吼,映入眼帘的是固砾军的铁甲寒衣,援军立即接管了摇摇欲坠的防线,换下强弩之末的同伴,带着恨意和后怕将武器挥向敌人的头颅。带来希望的援军之中,有一人策马横冲直撞,没头苍蝇似地各处乱窜,他挨个挑开混战中的梧人,不顾身份地疾声高呼:“仙儿!仙儿你在哪!”

……怎么是他?

前桥听出了那声音是谁,生生忍着没有答话,对方却有感知般向着大帐驰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被围困的她。也不知用兴语骂了句什么,手中的兵刃先他一步飞了出去,正中一名梧军后颈,让他未等近身就直直倒地。

如果人生可以重播,接下来的一切便是赵熙衡最高光的时刻,他几乎是拿出万军中直取敌方首级的奋不顾身,抡着盾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冲入敌阵,将包围圈生生撕开一条口子,也把前桥从人堆儿中挖了出来。

那些杀红了眼的护卫甚至都想给他一刀,还好没有出手,因为他下一秒就回身举盾,挡住了一轮突发而至的箭弩。

劲弩力大,大到箭头从盾背穿出一寸铆钉似的突起,赵熙衡的怒火从来都是冲着自己人,他咬牙愤骂道:“什么皇室监战,全是狗屁!你们不知把她带走吗?要你们何用啊!”

随他闯进来的还有大量麾下兴军,梧人的围攻顿时被冲散得四分五裂,赵熙衡喊出那句话后,竟然脱力一般,将盾牌撂在地上,脑袋一歪晕过去了。事发突然,前桥也不知他是真的还是装的,看在他方才驰援的份上,还是与施克戎去搀扶他。

“还好你举盾及时,你怎知道他们会用弩箭?”

赵熙衡咕哝了一句,彻底翻着白眼不省人事,前桥心觉奇怪,直到手指摸到一片滑腻,举到眼前借着火光看去,竟然是血。

“他受伤了?”

施克戎闻言将死狗般的他翻了个面,露出后背,才看到一枚弩箭穿透了胸甲,深深插入肩胛,只露了半截尾羽在外,他立即将铠甲拆掉,在前胸找到了箭头。

他的整个肩膀已被贯穿,鲜血不要钱一般哗哗流淌。前桥随即看向被他扔在一旁、插了五六根箭的盾牌——原来他冲过来时已中招了,才能有如此快的反应架盾?

施克戎拾起箭头仔细地瞧,又凝眉看着他染黑的血污道:“脏器应该无碍,只是这箭上怕淬过毒,得赶紧帮郡卿清理伤口,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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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前桥的信任给对了人,严珂调转兵力赶回支援时,正与梧人的援军碰面。若后方营盘不在,敌军成合围之势,不仅严珂性命堪忧,玉龙也将失守。

而前桥所在的大营奋力抵抗,牵制了梧人大量兵力,才让围而歼之的野望破灭。

“一念之差,还好臣反应过来了,否则真不知如何向圣上交代。”严珂后怕道。

前桥则报以微笑:“一念之差,还好我没走。”

两人相视一笑。经此一战,前桥感觉已经没什么能让她害怕了,她的灵魂也像打磨掉外皮,剩下的部分被茧壳牢牢包裹。

严珂调整了战略,全力遏制对方继续进攻,自一场劫后余生后,固砾新兵迅速成长为老兵,抚平伤痕的荆军大营重新忙碌起来。

唯独赵熙衡情况不妙,几日的治疗也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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