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直到她看见封月拿出了一堆的药瓶,这才想起回国之前魏玉然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封月的药挺多的,镇痛的、控制病情的、降低颅内压的,七七八八摆了一小摊。
封月将药片按照医嘱一一摆出来,然后一片又一片地用水衝服。
她嗓子眼比较细,所以吃药对她来说算比较困难,每次吃药差不多和上刑没什么区别。
严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仰头吞咽,甚至眼角还渗出了些许眼泪,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心疼起封月来。
封月吃药没有避开严霖,严霖也没有对她吃药表现出意外的神情,两人对这件事都是心知肚明。
封月吃完最后一颗药,差点难受地干呕出声,这时她身边突然伸出一隻手,手心里还放着一颗水果味的硬糖。这隻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圆顿的指甲却给这隻手平添了一份幼感。
封月愣了两秒然后才将那颗糖打开包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谢谢。”
严霖没说什么,只是见她缓过来了,才问道:“你的病,怎么样?”
“就那样吧。”封月有些无所谓地勾唇笑了笑,“魏医生应该给你讲得挺清楚了。”
严霖皱起眉,她不知道封月是不是在生气,但她的本能告诉她,她应该道歉。
“抱歉。”
封月原本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她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严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想要伸手去扶她,但封月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像之前在影音室避开她时那样。
严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封月也知道是自己反应太大了。
但是,这不能怪她。
谁能想到呢?在纪念日那天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时没有道歉的严霖,会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对她说抱歉。
真的是,太可笑了。
一直以来奢求严霖道歉的她,太可笑了。
封月站直身子,勉强压下自己心里反胃的感觉,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先上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严霖呆呆地坐在原地,眨了眨眼垂下眼睫,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封月面前觉得有些无措。
她在刚刚那一刻,甚至在封月身上感觉到了对她深深的厌恶。
也正是这股情绪,让严霖愣在了当场,一时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月径直回到了客房里,直到她扑倒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压下自己心里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
嘴里的水果糖已经彻底化开,一股甜腻的感觉附着在了封月的舌尖上,久久不消。
严霖上楼后,站在自己房间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房间里的封月。如果封月对她还是那种厌恶的感觉的话,她就去书房睡一晚吧。
她想的挺好的,但她们的卧室里一片漆黑,甚至没有一点儿该有的人气。
严霖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内的灯光亮起,卧室里整洁干净,什么变化都没有,甚至连她之前随手放着的行李箱都没挪动过一点位置。
封月至少一周没有在卧室里睡过觉了。
严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推开了浴室的门。平时被摆的满满当当的盥洗台,此时上面只有她的一些护肤品,别的、属于封月的东西都不见了。
严霖转身离开浴室,又来到衣帽间。
还好,封月的东西还在。
严霖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柜,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她不知道封月为什么不在卧室睡,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对她释放出的厌恶是为什么。她没有答案。
封月洗了澡,正躺在床上看手机,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望了紧闭的房门两秒,随后认命地下床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穿着浴袍的严霖。
严霖穿着一身浴袍,黑色的卷发被她随意挽成一个丸子坠在脑后,散落下来的发梢还带着一些水渍。
严霖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她看了一眼封月,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半晌她道:“你……”
封月见她皱着眉,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病了之后晚上睡觉不太老实,我怕打扰你,就搬到客房来睡了。”
严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你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公司吗。”封月垂下了视线,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晚安。”
“……晚安。”
抱歉
严霖直到最后也没有问清楚,封月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在主卧睡了。虽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严霖心里总还有一点点的希冀。
至少,在上辈子她们不是这样的。
主卧的床头柜上没有小夜灯,所以严霖便只能将卧室最小的壁灯打开才能入眠。但比小夜灯明亮很多的壁灯却晃得她一直睡不着。
严霖有些头疼地睁开眼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
上辈子自从封月去世后她便只能日日伴着夜灯才能安眠,没想到来到了这边,居然还是如此。
严霖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她偏头看着自己旁边冷冰冰的另一半床铺,心里涌起了一种急切想要看见封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