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地,严霖伸手抓住了封月的手腕,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严霖的目光落到了封月的手指上,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戒指……”
封月垂下视线,看着严霖拉着自己的那隻手,还有无名指上那枚简单却也曾饱含爱意的戒指。
她咬了咬牙,挣脱了严霖的手掌,目光定定地站在严霖面前,道:“严小姐,既然你提到了戒指,那便将它还给我吧。”
封月冷漠又疏离的声音,在严霖耳边乍响。严霖抬眸,怔愣地陷入了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中。
“我们既然离婚了,那结婚戒指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您觉得呢?”
严霖说不出话,她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很遥远,一点儿也不像她的阿月。
原本就还没好完全的严霖,被这一刺激,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甚至脚下还踉跄了两步。
莫一旭赶紧伸手扶住严霖的手臂,防止他们家老板真的摔在地上。
封月皱着眉,看着脸色骤变的严霖。她不觉得自己几句话能给严霖造成这种伤害效果,于是她习惯性地抬起头询问地望向莫一旭。
而莫一旭的回答也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严总前几天生了一场病,今天刚能下地。”
话音落下,说的人愣了一下,听的人也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封月这才有些懊恼地偏开了头,不再去看脸色苍白的严霖。
莫一旭也搀扶着自己老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封月想了想,还是转过头,单手执起了严霖戴着戒指的那隻手,目光径直望向对方,淡淡地说道:“戒指,我就拿走了。”
说着,另一隻手便将戒指从严霖的无名指上摘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了,导致头晕的严霖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想要抓住封月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碰到了对方的一片衣角。
“阿月……”
封月将离婚证放到包里,手里捏着那枚戒指径直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封月在垃圾桶前站定,又将自己包里揣着的自己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看着手心里互相依偎着的两枚戒指,封月心里五味杂陈。
片刻后,一声轻叹被吹过的微风带走,两枚戒指在垃圾桶中落下而发出两声脆响。
扔掉了,所有和严霖有关的东西都扔掉了。
而严霖刚追出民政局的大门,便看见封月随手将什么扔在了垃圾桶里。
严霖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耳朵里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戒指落在垃圾桶中的那声脆响。
严霖挥开莫一旭搀扶着自己的手,快步迈下楼梯,跌跌撞撞地往垃圾桶那边跑去。
或许是环卫工人刚清理过垃圾的原因,垃圾桶里只有封月扔下的那两枚戒指。
但是垃圾桶常年积攒的污垢也是不容小觑的,那两枚干净的戒指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里面。
下一秒,莫一旭便看见自家老板,不顾一切地伸手从垃圾桶里将两枚戒指拿出来紧紧攥在了手里。
走道上人来人往,路人纷纷对严霖投来异样的眼光。怎么穿得干干净净的女娃娃要去翻垃圾桶啊!
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莫一旭此时也恨不得原地消失,但严霖却丝毫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此刻,她的眼中,便只有那两枚戒指。
干干净净的东西,为什么能毫不留情地被封月扔到垃圾桶里呢?严霖暗暗想着。
她不知道答案吗?
她知道的。
只有没用的东西才会被当做垃圾一样扔掉,而此时,这两枚戒指对封月来说就是——垃圾。
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像一把有毒的匕首刺进了她的心里,毒素蔓延、血流如注。
最后严霖是怎么回到的家里,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脏了,需要洗一洗。
或许洗干净了,封月便不会再将它们当做垃圾一样扔掉了。
严妈妈看着紧闭的卫生间的门,听着里面几乎没有断过的水流声,眼眶红了又红。
莫助理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今的情况,严妈妈也只能心酸地叹息一句造化弄人。
而此时待在卫生间里的严霖,正沉默着执拗地用清水衝洗着自己手心里那两枚戒指。
她微微躬着身,手指不断地搓洗着光洁干净的戒指,脑子里想的却是封月随手将它们扔掉再转身离去的情景。
每想一遍,穿插在她心口的匕首便往里捅进一寸。贝齿紧咬着下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被咬得泛起诡异的红。
而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在她某一次眨眼间滚落而下,滴落在她的手臂上,眼泪的温度烫得她手臂微颤。
严妈妈焦急的站在门外,想去敲门又怕打扰到严霖,卫生间里面的水流声一直没有停,她的心就一刻也放不下来。
“夫人,咱们要不拿钥匙强行开门吧?小姐大病初愈,情绪波动又这么大,我怕小姐撑不住啊。”跟在严妈妈旁边的是从小看着严霖长大的保姆,杨婶。
严妈妈沉思片刻,一咬牙一跺脚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杨婶拿来钥匙,里面的水声却停下了。
下一秒,门内的严霖便和一直守在门外的严妈妈看了个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