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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与纠葛。

父亲与母亲虽然说是分室而居多年,彼此之间貌合神离,但在温廷安看来,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随着岁月的磨蚀而消弭殆尽。

父亲还是一直在挂念着母亲的,只?不过是一直以来,是他?较为讷于言语罢了?。

温廷安将温善晋的话辞铭记于心,郑重其事地温声道:“好的,待我届时能够抵往扬州的时候,我定会将您的话,悉数转告给母亲。”

虽然说,大理寺与宣武军此番运粮回至洛阳,不一定会途经扬州,纵然能够途经扬州,也不一定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寻觅吕氏以及其他?公府女眷的下落,但温善晋之所言说的事,温廷安已然是铭记在心了?,其实她自己也有这样的心念,但一直苦无合适的时机。

目下北地闹饥荒之灾,她筹措好了?三万斤粮米,当?下便是需要运粮,转抵洛阳,再从?洛阳收押,持续运抵北地。

临别之前?,温善晋因是听闻了?温廷猷深受罂粟荼毒一事,他?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瓶漆纹质朴的细颈小?瓶,递给了?温廷安:“回至广州府后,将此药给温廷猷服用上,每日早晚两服,持续服用两日,便是能够见效。”

温廷安闻言,隐微有一些发怔,她端望着手掌心当?中的这一枚细小?瓷瓶,拧开了?银朱色的穗子,里?头是一小?堆珍珠状的黑色药丸,有些像是前?世常见的巧克力,但这些药丸,浅嗅起来,弥散着极淡的一股药草香气,温廷安能够嗅到当?归、淮山、决明子的辛涩凉冽气息。

想不到父亲手头上,竟然会有这种?药,温廷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善晋,对方?淡然一笑道:“畴昔还在太?子手底下做事的时候,我在药坊当?中冶炼各种?千奇百怪的毒药,为了?预防解药遗失,我会提前?备好几枚堪比万金油一般的万能药丸,不到危机的关头,坚决不会擅自将这种?万能药丸拱手拿出。”

温廷安诧然,与温廷舜相视了?一阵,温廷舜似是早已听闻过万能药丸这种?概念,他?道:“以前?我在大晋的时候,经常服毒,母后亦是给我备下过数枚药丸,以解燃眉之急,且还特意叮嘱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务必不能切开药匣。”

说起服毒一事,温廷安陡地想起了?什么来,转眸凝向了?温廷舜:“刚入九斋的那?一会儿,阮渊陵阮掌舍,是不是为了?考验你的忠诚,给你服过九肠愁此一毒?”

这一桩事体,已经过去很久了?,温廷舜没料到温廷安居然还记得,但他?没有否认,淡笑一声,左手拇指细微地摩挲了?一番右手食指,凝声道:“假令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服用的毒药,便是由你父亲冶炼出来的。”

温善晋适时接话道:“自信点,你所服用的毒药,便是我研制出来的。”

温善晋道:“我很好奇一桩事体,那?个时候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服用毒药?还是服用过后,再服下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解药?”

温廷舜点了?点首:“我是假咽。——当?时解药数量极其稀少,我自然能少用便是少用。”

显然可见地,这个回答在温善晋的意料之中,他?笑道:“不愧是你。”

温廷安面露纳罕之色,对温廷舜道:“那?你身上的解药,还剩下多少?”

温廷舜道:“在镇守漠北以前?,便已经用去了?四粒,镇远将军苏清秋腹背受敌,用了?一次,后来,甫桑与郁清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亦是各用了?一次,解药适时用尽了?。”

温廷舜道:“要是还有解药的话,我势必会将其拿给四弟。”

这倒是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温廷安她捻起小?瓷瓶当?中的药丸:“可与父亲所给的药丸,有什么不同之处?”

温廷舜道:“大晋制药的方?子,偏近于西域,但不知父亲所递呈的这一瓶小?药瓶,它的研制之道,又是遵禀什么样的方?子。”

温善晋略微扬起了?一侧的眉,道:“这倒是很巧了?,太?子给我冶炼解药的方?子,亦是禀承自西域。”

原来两个朝代的万能解药,皆是来自同一个祖先。

温廷安想起,此前?刘大夫说,能让温廷猷恢复神识的唯一办法,只?有不断地唤醒他?。

但温家人都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唤醒办法了?,一日十二个时辰,昼夜轮值,但温廷猷仍旧不响,毫无回应。

温廷安万念俱灰之时,竟然是迎来了?柳暗花明。

谒别了温善晋, 温廷安与?温廷舜两人,带着筹措好的两万斤粮米,以及能够解救温廷猷的病疾的解药, 一举踅回?广州府。

大理寺的周廉、吕祖迁和杨淳, 官衙的丰忠全、杨佑, 悉数皆是在珠江北岸的坡堤上迎候,加上此前筹集好的一万斤粮米,称量三万斤的粮米,历经专业的粮吏逐一量算过后, 行将启程,运送至北地。

在此之?前,还?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体要去做, 那便是用温善晋所呈献出来的药物, 去解救温廷猷。

温廷安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她的心中,一直窝藏着一种极深的负罪感, 若不是她牵累了温廷猷,当城门失火的时候, 温廷猷亦是……势必不会深受此间牵连。温廷安从不会遗忘雨夜之?中所生发的种种,她眼睁睁地看?着族弟被迫灌食不少花籽粉,神识逐渐变得迷失与?游离,眼神涣散, 目色毫无聚焦之?处, 任凭她如何极力呼唤他?,他?皆是不曾真正回?应过。

甚或是濒临困境与?险境之?时,温廷猷亦是不曾挣扎一分一毫。

这就意味着温廷猷的自我, 是不存在了的,这遂如折了线的纸鸢, 遗失在了潜意识的云霄与?深渊之?中,再是难觅其踪。

这般的情状,这教温廷安心碎欲裂,她从未感受到刻骨的心痛,见着至亲的族弟,变作了这番面目,百呼不应,身若一纸木偶,没有『自我』的存在,并?且,温廷猷沦落为了这般模样?,全是她一手所致。

假令她没有这般急切地要去查案,看?到郝容的酒瓢出现在夕食庵的那一刻,她若是迟一些,或是等翌日去查案,那么,那个夜晚,她会一直陪伴在温廷猷左右,绝对不会给予阿夕任何可乘之?机,如此,温廷猷亦是绝对不会遇害受胁。

……一切都怪她。

似是洞悉出了温廷安的自咎之?意,在两人衣袂交错合叠的间隙,温廷舜的手从掩藏好的云袖之?中,悠缓地伸出来,修直、匀长且温热的指根,在此一刻牵握住了她的手掌,用?温实而沉笃的话音,蕴藉道:“有了解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话,听在温廷安的耳屏当中,无异于是植入了一根定海神针,原是波澜绵延、动荡不安的淼淼心河,此一刻趋于水平如镜鉴。

温廷舜这般说,就相?当于是——『别怕,我在。』

两人是一个共同体,是能够一起攻克时艰的,不论温廷猷能否真正好起来,他?一直都在。

温廷安捋平自己的呼吸,抵了广州府,舍筏登岸,速速回?至温家所在的幽僻竹苑。

这时候已然是晌午的光景了,东方一隅的穹空已然是放晴的了,一掬纤薄而匀腻的淡金日色,投照在绿烟摇竿的竹林小屋之?中,仿佛是髹染上了一层诗意的绣金围帘,风吹过,这围帘便生出了诸多的繁复褶隙,竹林小屋便是静置在了这一层围帘的多重掩映之?下,俨若一只褪色发旧的老匣子。

廊檐下悬挂着一堆鸟笼,唧唧喳喳平平仄仄个不停,大有一副不鸣不休的气势。听温廷凉说,此些鸟,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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