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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你瞒着负伤这?般重要的?事,不?告知予我,好?在是甫桑告知了,不?然的?话,你打算瞒我多久,是打算将我一辈子都瞒在鼓里么?”

温廷安眸眶浸染了一丝纤薄的?晕红之色,纤纤素手,在男子两侧颐腮之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掐,话辞蘸染了浓重的?水色,变得三分愠,五分嗔,两分柔——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见证了我最狼狈的?时刻,我在跌落深渊的?时刻,是你托住了不?断下坠的?我,既是如此,为何你在曾经最艰难的?时刻,没有想到与?我一起分担呢?你总是很?习惯兀自?一个人扛起很?多事,不?跟我说,我知晓你这?般做的?缘由,就是不?想让我担心。但你不?妨换位思?索一番,假令阿夕将我推下水磨青石板长桥的?那夜,你们若是不?在,救下我的?人是栖住在珠江附近的?百姓,我命悬一线,死生未卜,后来?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我没有将这?一桩事体?告知予你,亦是怕你挂虑,这?般时刻,你会如何作想呢?”

温廷舜眸色沉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本是有些辩驳,但听至后半截话,他一下子哑然了,他不?知晓若是她所述的?这?一桩事体?,真正发生了的?话,他的?心绪会如何,整个人又变成一番什么样的?面目。

但他唯一可以笃定地是,他会因为她曾经命悬一线,但他不?在场没能?救她而感到极深的?自?咎。

两人虽然没有相互许下过所谓的?『海誓山盟』,但在九斋的?时候,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生死相随、对彼此矢志不?渝,彼此的?性命,皆是拴在了彼此的?身上,她的?命是他的?,他的?命是她的?,不?论生发过什么,两人都对彼此钦定过,须一生一世,风雨同舟,人生共济。

时下,温廷舜嗓子蓦然一哑,粗粝的?大掌,静缓地摩挲着温廷安的?面容,悉声解释道?:“我选择隐瞒,此则我的?过错,对不?起。”

男子的?坦荡,反而教温廷安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这?就是有些犯规了啊,她明明还等着他『狡辩』一番的?呢。

他不?狡辩的?话,她还能?怎么闹自?己的?小情绪呢?

正思?忖之间,她蓦然觉知到了颈间的?位置,悄然覆上了一抹沁凉的?触感,身上亦是传了一阵非常沉的?重量,一片浓重稠郁的?桐花香气铺天盖地覆照下来?,男子压在她身上,粗沉滚热的?鼻息,喷薄在颈侧、耳侧的?位置,若即若离,俨似一根细软匀长的?羽刷,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弄着她的?肌肤表层。

男人黯沉嘶哑的?嗓音,静缓地响于她的?右耳屏处,“当时,你在洛阳,我在漠北,两地之间相隔上千里,我一直想要同你写信,但每次信札皆是遭致京城皇城司的?阻截,并且,因为两地相隔甚远,我在漠北负伤的?消息,你可能?要在第三日或是在第四日才知晓。我让你知晓我在漠北负伤的?消息,又能?当如何呢?你不?能?抛下大理寺的?一切公务去漠北视察我的?伤情,你飞鸿穿书的?话,赵珩之亦是会遣暗桩阻截。”

温廷舜说话时,薄唇时不?时轻蹭在她的?耳屏处,潦热的?气息倾巢而出,时而久之,温廷安的?心上,渐而蒸散出了一片情愫的?雾,心尖小幅度的?颤瑟了一番,『噌』地撩起一阵濡湿的?气息,她意欲别开面容,但这?一回,被温廷舜抻掌扳住了脸,她眼睫颤了一颤,不?得不?去直视他。

只听温廷舜继续说道?:“相隔两地,通信受阻,行动受限,就算让你知晓了我负伤在身的?情状,在你无法来?漠北的?情状之下,这?种消息只会为你徒增心理的?负担,甚至还会影响你处置公务、勘案推鞫的?进程,百裨而无一利。”

温廷舜喉结紧了一紧,缄默晌久,适才说道?:“所以,我负伤的?那一会儿,我委托苏清秋苏大将军,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是以,除了驻扎在漠北的?军营与?军户,漠北之外的?所有人皆是不?知晓此情,纵使赵珩之麾下的?暗探与?线人,多番试探,亦是颗粒无收,悻悻而返——”

温廷舜话未毕,左胸口上方的?位置,蓦然一疼。

温廷安攥握起拳心,使劲浑身解数,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温廷舜任她揍,但他的?指尖,触摸到了她面容上的?凉冽时,他整个人俱是怔愣了一番。

温廷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凝声道?:“真是个笨蛋啊!”

竟然斥责他是笨蛋……

温廷舜一时失了笑?,自?他认识她以来?,她很?少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也很?少会有斥责人,但在目下的?光景当中,她竟然斥责他是笨蛋。

虽然是斥责,但口吻丝毫不?显愤愠,反而衬出了一丝难得的?嗔意。

温廷舜掀起一截手指,轻拢慢捻地为她拭去泪渍,却被她攥握住了他的?手指,凝声问?道?:“你有必要将得失,清算得这?般清楚吗?”

温廷安黯然垂下了鸦睫,嗓音裹藏着一丝冷涩的?气息,凝声问?道?:“虽然不?能?见面,不?能?飞鸿穿书,也无法知晓彼此的?情状,但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至少,在今下的?时刻当中,我问?起来?的?时候,你多少修饰一下,说一些能?够安抚我的?、让我放下心来?的?话,不?好?吗?”

温廷舜怔然了一番,他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庭,温声说道?:“好?,若有下回,我必定循照你所说的?那样去做。”

“别哭,”他怜惜地拭掉温廷安的?泪渍,捻起她右手的?一截小指,对她说:“我们拉钩钩,勾指起誓如何?”

温廷安鼻翼翕动, 也就?同温廷舜勾了勾小指,他亦是以额庭相抵的之势,开始峻声起誓——『从此往后, 但凡遇着一己性命不虞之事?, 纵使不能?提前告知, 但在两人相见之后,必是要属实告知。』

青年的嗓音嘶哑而缱绻,俨似弦乐丝竹、沉金冷玉、银瓶乍破,在半晦半明的光影之中, 所奏出的一曲悦耳乐响,曲声?铮铮淙淙,在她纤细的耳屏处低徊辗转, 又像是一截骨感分明、指温凉冽的手, 轻盈地摁摩在了?温廷安的心窝处,她不再坠泪了?, 眼睫的湿渍被青年修长匀直的指端,静缓地擦拭了?去?。

甚或是, 他俯眸低首,鼻尖轻轻碾蹭在她的鼻翼一侧,一路朝上游弋,薄唇的唇瓣, 在她的眸眶与眼睑等处缠绵与流连。

慢慢地, 温廷安的眸中泪,便?是他吮了?干净。

将一切误会阐释清楚之时?,红烛翻浪, 俨似绽放在空气之中的一蓬一蓬的瑰色海棠,漏窗之外适时?掠入一丛清寒银白的月辉, 大片月影绣在了?晦暝的地上,此一幕,像是长势喜人的山茶,一枝一枝开满了?嶙峋的黑山,衬出了?姣好的色泽与薄透的光线。

幔帐为一座戏台,银红烛影与霜白月晖为帘,彼此冲抵与糅合,将帐帘内的两人,遮掩在一片影影绰绰的虚影之中。

温廷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不在官船上了?,是在大理寺的邸舍之中,她的随侍兼文吏朱峦,恭谨地搴帘入内,端了?一盏醒神汤来,正准备搁放在食案上,见着温廷安半靠在榻上,忙不迭驱前儆声?道:“少卿爷,您醒啦。”

温廷安揉了?揉太阳穴,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心中确证自己所处的地方,确乎是在自己的邸舍,而不是在温廷舜的官船当中。她抬起了?一截藕臂,回视己身,自己穿上所穿着的衣裳,已然是换过了?的。

一抹晕色悄然覆上了?温廷安的耳根,她蓦觉皮肤烫热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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