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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许襄君漠然挑眸,对此熟视不睹。

接连御前侍疾几日,她除了伺候日常,夜间侧榻陪着警醒照顾夏明勤身子,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殿内,从不多语多行。

乖巧娴静的立正夏明勤眼中。

这日夏明勤下朝回来,握住桌前许襄君倾茶的手,轻轻摩玩:“你静了许多,没同辰安那时活泼,朕这处让你不安心?”

许襄君敛眸,静静言:“今日上朝可觉着辛苦?”

接手夏明勤褪下来的风氅,“陛下病中,臣妾那般岂不是没心。今日陛下身子可觉着好些。”

他扯过许襄君,将人怀抱在腿上,额角疲惫地塌抵在许襄君肩头:“尚好。”

“辰安很聪明,赵太傅今日又在朕面前夸他,说刻苦认真。听闻他下学晚膳后又学到四更天。”

这话引向太敏感,夏明勤在试探她是否存在帝位非分之想。

许襄君旁得不提,乖顺绕开话头:“眼下天气愈发冷了,那让惜薪司多拨些炭火过去,若是非要按宫中份例规矩,便将臣妾的拨一半去。臣妾少的这一半,就请陛下继续让臣妾留在身边侍疾,让臣妾蹭讨陛下份例。”

她巧焉笑兮,娇俏自成。

夏明勤笑出气声:“你有协理六宫之权,怎么不自己私自办了。有些话讲出来,便要按规矩,这般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实诚。”

手上不禁揉揉她脑袋,仿佛她还是刚入宫那个需要人捧在手上的小姑娘。

许襄君顺势握住他袖子:“臣妾是协理权,若握了权行不正私法,贵妃娘娘那里颜面,又以上歪下带坏规矩,折了陛下明清,臣妾担不起。”

夏明勤将人拢紧:“这么些年,你一如既往这般明事理。侍疾几日,可觉得辛苦。”

“不觉。只盼陛下身子能好些。”

她盼望的殷切真诚,可这身子如今是什么情况,夏明勤再清楚不过。

紧了紧掌中柔荑:“辰安该有个好老师教了,明日朕择位,你可有看中的人。”

真心给夏辰安找老师,又是真心试探她对朝政是否有所涉猎

许襄君晦眸,忙道谢,起身给他烹盏茶,心巧嘴乖:“那请陛下赐恩,将张宰辅许给辰安做皇子师吧。”

掐指接茶的手顿停,夏明勤目光一下如刀剑般锋锐,空中骤起压慑。

许襄君捧着茶袅娜跪下,颜色透青。

“你乖顺侍疾几日,就等这?”夏明勤峥嵘狞狞。

许襄君胸肺间难得挤出口气,委屈垂颗泪,双手捧着茶,几分枉屈:“臣妾求张宰辅不是因他曾是太子太傅,是因为张宰辅为人雅正端直,陛下惜他是皎皎国士,陛下为太子选的人定然无错。”

“绪王日后定不会容他,还不如陛下将这等人物给了辰安,日后随辰安之藩,也保宰辅晚年无忧。”

她单手扯扯夏明勤衣袖:“他当初敢在廷议挡下自戕的太子,足见他怜惜太子。臣妾不懂、也不想懂国家时政,但张宰辅这一行,却让臣妾觉着辰安需要这样的老师教导。”

“臣妾知道求他不对,可论人德、论行性、论才学、论教子苦心,臣妾想逾越天下规矩求这等人去辰安身边,日后他有人管教,臣妾相隔千里也放心。”

夏明勤细思一番她的话,冷眸将人从地上扶起,将温掉的茶掀进茶盘中。

“你可知你求了他,日后你自己该如何过。”

夏昭瑄是张宰辅一手教养出来的,他曾经太子太傅的身份众人皆知,夏昭瑄虽然不在,可当下未立储。

夏辰安此刻成了张宰辅学生,朝上难免会有一阵波动。

但夏明勤已经做好了立绪王为储君想法,这遭便是将秦贵妃跟夏景立得罪透。

晋王再大些一旦去了藩地,可她在宫内会毫无立锥之地。

许襄君想也不想,一脸决绝:“臣妾去皇陵,永不回宫。”

“陛下,臣妾从未宫中翻过错漏,也从未逾矩求过您什么,就将张宰辅赐给辰安做老师吧,辰安认真好学,先前是臣妾耽搁了。”

袅娜一拜实在好看又叫人心生怜惜,夏明勤沉眸看她。

这几日立储之心从未瞒她,时时想着她是否安顺,终是他揣测过度。

她忍痛揪紧他衣袖,几分戚戚:“总要让他日后有所托之人,能护着训着。”

她都想好也清楚后果,夏明勤也不愿驳了她这惨兮兮模样。

寒声:“依你,只是他顽固,未必肯。想要人就师,朕的旨意哪够,要看得上辰安才行。”

“陛下这是应了?”她笑出声,异常欢悦,“陛下写旨便是,明日臣妾带辰安去堵张宰辅下朝。”

银铃声音清脆,听得夏明勤十分欣快。

“没规矩。”斥训的话因跟着笑也温厚几分。

许襄君笑着摇头:“好老师难求,有些没规矩也成。再说,臣妾也只是在陛下面前没规矩。”

夏明勤一脸宠溺,“倒是你性子自成。侍奉朕五日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后日再来。若讨不成,朕再给辰安重新选个能士也可。”

她作依依不舍模样,瞋笑:“后日来便是陛下颁旨之时。届时还请陛下亲赐一柄戒尺,赋张宰辅教|徒之责,若日后辰安行法乖僻嚣戾,便是藩王也可只管打。”

夏明勤见她真动势,挑眸:“依你。”嘴角一直牵着。

许襄君欢笑着行退礼,像是迫不及待就明日,将张宰辅赌在眼前。

夏明勤陡然情态谨严,许襄君立马敛神正色,悄悄附到他耳边,小声说:“臣妾知道立储之事不能外传,陛下放心。”

夏明勤笑笑,一把将人摁进怀中:“襄君怎么能这般乖巧,朕都舍不得你回去了。”

抬指捏着她下颌,细细小啄口她下颚。

怕亲在唇上忍不住。

夏明勤指腹在她下颚流连来去,眸色沉凝,最后晦涩一番后将她松开。

大方慈悲般笑道:“明日带辰安堵朕的张宰辅吧。”

手一挥,让她退下。

许襄君拜礼,规规矩矩从殿内退出。

一如往常甩了白衡诸人行在僻静路上,才一步踩进僻静宫道,身影便被溶进黑暗中。

她转身,正好撞到一张宽阔肩上,想也不想抬手拢住那人肩头,脑袋无力砸揉贴上:“抱抱我,我好累。”

她浑身卸力软在他怀里,黎至弯腰抄了许襄君膝弯,将人抱在怀中。

久久他才出声:“你为他做的太周全了,其实也不必。”

许襄君脑袋顶抵在他颈侧:“你杀的那些朝臣,一部分不也是为辰安清路,你也做了许多。”

无人希望这天下风雨飘摇:“我以私心爱你、行大逆不道之举,却不能不以国心待天下。”

万民无辜。

“他太小。”黎至抿唇,提臂将人抱紧。

是,辰安太小,本来应该再晚些年才是合适的。

只是她不想等,不想再久等许襄君阖目,温溺蹭着黎至心口,“他可以的,你留下的那些朝臣也是可以的。”

两日一阵无言,心绪皆交杂。

少顷,黎至缓声:“太子还是两日到城外,陛下明日就该知晓太子抗旨返都。为保太子不能伸冤,绪王今晚势必要动手,我未必拦得住,陛下全盘知晓也未必一定会惩处绪王,故而”

许襄君勾住他的手僵滞,“陛下会处置的,只要你保住太子微末口舌。”

黎至下颚呢蹭:“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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