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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和湖亭中。
虽宫宴是定于辰时,但在半时辰前便有贵女公主甚至妃子们陆陆续续入了亭中,往日清冷森严的气氛难得缓和一回,众人都在趁着皇后娘娘未到的间隙偷偷咬着耳朵。
辛蕾坐于石椅上,静静凝望着湖面,若有所思。
宋鸢站在一旁陪同,默不作声。
美人贵在美不自知。辛蕾一手撑腮,密且长的睫毛掩住眸色,静若与世隔绝,朱唇轻抿,浅勾出一道优美弧度。
宋鸢观察着,偷偷着,小心着,把她的片刻纪录进脑中。
她的小公主,每一面目都引人入胜。一颦一笑皆慑人。
突然,辛蕾无预兆地回过头,撞入那双栗棕深眸中,心跳一顿,竟越发震耳欲聋。
辛蕾故作镇定笑着:「鸢姊姊是在看蕾儿吗?」
「是。」宋鸢毫不避讳,「在观赏着蕾儿的倾国倾城。」
面对宋鸢的直言,辛蕾面色一红:「鸢姊姊怎那般直言……」
这话道出的若是个男子倒会令人疑是纨裤,但若是女人,还是宋鸢如一般容色的女人…却又别有一番风韵。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声喝斥:「放肆,区区一界奴仆也敢以下犯上。」
声音之大,默默传遍整座湖中亭。众人倾耳一听,便皆心中明瞭。
亭中一时鸦雀无声。敬芳公主又要惹事。
敬芳公主,由当今圣上宠妃—祝妃所出。因一向独得皇宠,个性嚣张跋扈,时常欺凌身旁同龄人。
如今更是对半夺皇宠的新晋公主—辛蕾公主,心生妒嫉,处处挑刺。
敬芳公主缓步而至,眼底不屑,上下打量着石桌旁的主仆二人。
眼似桃花般优雅圆润,此时却高傲藐视着,着实是破坏了眼型的美观。
「辛蕾妹妹。」敬芳公主意有所指道,「你方才可听着,是哪家卑贱奴婢出言不讳,以下犯上?」
见辛蕾没回答,敬芳公主自以为得理,更加不饶人。
「再说,这主子也是不知礼数,竟和奴仆以姊妹相称。这要是说出去有碍皇家脸面吶
「依皇规所指,因当是要打入牢中,永生不得出来。」
「你说是吧?」敬芳公主眼波流转,带着狠毒算计,「辛蕾妹妹。」
「……」辛蕾不急不徐的刮着茶盖,不于理会。
亭中氛围凝固到极点,却无人敢开口触那两尊大神的霉头,毕竟都是当今圣上的心间宝。
半晌,辛蕾自那冒着丝丝白烟的杯中抬眸,静静迎上敬芳公主审视的目光,轻笑道:「敬芳公主近日看上去很是悠閒吶,都说是别人家的事,竟也忙不迭地凑上门帮忙管教。」
「这是传道别人家耳里,是要说姊妹情深?」辛蕾暗讽着,「还是要说多管閒事呢?」
顿时,敬芳公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后又覆上满脸红,好不精彩。
「你!」敬芳公主气急,语无伦次,「你竟敢你竟敢如此辱骂本公主,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必定必定将你这寄人篱下的孤女扔出宫去」
辛蕾的杏眸一瞬睁大,身侧的宋鸢眸中闪过杀意,那其中蕴藏着波涛汹涌的怒意。
一直留意动静的围观者,无不发出感嘆。
简直是大逆不道!圣上义兄长平王之女又岂能称为孤女,况且当今圣上也已收辛蕾公主为义女,居于公主府中却被指为寄人篱下
「住嘴!」
一道严肃且富庄严的苍老女声从一旁花丛中传来,未见其人先见闻声。话音刚落,花丛道旁浩浩荡荡走出一众太监和宫女。
为首的宫女扬声道:「皇后娘娘到。」
众人回过神,俯身行礼,双手交于腹前,双膝微屈,规矩地齐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适才的苍老女声再次响起,手平升向前,虚虚一抬:「平身。」
「谢皇后娘娘。」
「木槿。」皇后娘娘侧头轻咳几声,垂首吩咐。
「是。」
方才为首的宫女—木槿,端着身向敬芳公主度步而去,后者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嚣张地朝辛蕾隔空挑衅。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啪」的脆响,传遍整个太和湖亭。
敬芳公主踉跄退几步被身后婢女勉强扶住,右脸上红肿一片,触目惊心。
「皇…皇后娘娘…」敬芳公主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又脸,满脸不可置信。
「敬芳。」皇后娘娘落坐在辛蕾方才的石椅上,「你可之罪?」
敬芳公主这才反应回来自己所言有多愚昧,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小声啜泣着:「娘娘,敬芳知罪,求娘娘网开一面……」
皇后娘娘嘆息,教训道:「你所犯过错有二,一为不敬二为不孝。
「长平王乃当今圣上义兄,你若是见着也要喊一声皇叔。你适才所言便是对王爷的怠慢,此为不敬;此话出,你父皇也会气恼,怒急攻心,属伤身,此为不孝。」
「敬芳呀…」皇后娘娘斟酌片刻,委婉补道:「三思而后行。」
「娘娘,敬芳再也不敢了。」敬芳公主眼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皇后娘娘藉着木瑾的搀扶起身,前走几步:「把眼泪收一收,在这大好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接着,头也不回地向花丛深处去。
周围众人会意,知趣跟上。拥挤的湖亭转眼之间回归宽敞,辛蕾有些恍神,后才意识宋鸢跟上。
在二人走时,恰恰忽略了敬芳公主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恨意。
直到此时,太和湖宫宴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