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随墨:“!”
宋遂远神色未改,低头喝剩下的半碗汤。
随墨对尺玉的探究视线自然无法忽视,暂且让他消化一番宋大公子有了孩子这一事实。
上回他对太子殿下的说辞,镇国公得知后默认了,他云家后代比宋家长孙要惹眼得多,尤其眼下朝中局势不太平,尺玉名义上跟着宋遂远比跟着云休稳妥。
他也因此三日未能见到云休和尺玉是了。
自打尺玉做人,宋遂远考虑到镇国公夫夫的心情,未向旁人宣告他的身份,不过时日渐长,也该渐渐透露了。
太子殿下是一,随墨现下也知。
随墨体会出公子无藏小小公子之意,于是等“做客”的云世子离开,主院那头就得到了消息。
贺锦兰与宋文行烤着火,正叮嘱着宋大人到了宫中少用冷食,闻言夫妻二人一同抬起头:“你说何?!”
鹤栖院。
云休堆好“小尺玉”后独自一人离开,尺玉留了下来。今日镇国公夫夫与世子皆要至宫中祝寿,无人照顾尺玉,若是云休昨日不偷偷跑来,今日也是要送来的。
大雪仍断断续续在下,宋遂远瞧着云休精心打造的尺玉雪娃娃,怕被落雪覆盖,让人移到了屋檐下。
继承了爹爹耐寒猫族血脉的尺玉早已撒了欢,小小只在院中爬来滚去,间或发出招呼父亲一道玩的欢快小奶音。
宋遂远陪在小家伙身边,有些无奈地轻声道:“不该知晓随你爹爹一事。”
眼下小崽子已不乐意进屋。
贺锦兰连伞都未打,急匆匆赶来宋遂远院中看到眼前这一幕,一股热气直上头,怒吼:“宋遂远!!”
耳闻怒吼, 院中一大一小一道抬眼看过去。
宋遂远看到来人不算意外,院门口他娘一脸怒意,他爹眼下尚未启程入宫, 也跟着前来。
他只瞧了一眼,复低下头看向雪地里的圆团子。
二位前来所为谁, 显而易见,冲着他的怒火所为何,同样显而易见。不想解释小家伙体质之差异, 宋遂远俯身抱起尺玉,拍落他衣裳沾染的雪。
一离开雪地, 尺玉瞬间收回视线,小脚丫一脚抵在父亲的腹部, 弓着小屁股不要父亲抱:“啊!”
他尚未玩够。
反抗缚鸡之力,宋遂远强行抱紧小崽子,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瞧谁来看你。”
只有手指还能动的尺玉挣扎不过, 顺着父亲的指引看过去, 看着祖母嘟起小嘴巴告状:“阿巴……”
祖母疼尺玉的呀。
贺锦兰一路行来,虽急切,心底却有一丝不信,远儿在院中藏了大孙子。
此一年远儿虽不误正事, 也不耽女色, 如何能生出孩子来, 还这般大, 看起来约八九月……她的视线触及小尺玉的脸, 心下一咯噔。
贺锦兰拢共就生过两个孩子, 对两人自小到大的样貌记忆再清晰不过,眼前的白嫩的小娃娃, 与远儿像有八分。
八分!
在她身后,宋文行双眸下压,那日长子怀中的婴孩,他尚未来得及问查,眼下一步得到了答案。
双方相对而立,随墨敏锐察觉到这一触即燃的气氛,蹑手蹑脚为雪人撑上伞,立在原地不敢动。
安静片刻,贺锦兰先迈步靠近,攥帕子的手指愤愤点了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宋遂远抱着崽回:“他想玩雪,我带他玩一会儿。”
“我是问你何事?”贺锦兰昂声,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尤其对上他那两颗圆溜溜无辜的黑眸,气冲冲的语气忽地情不自禁放缓,“这真是你的孩儿?”
宋遂远眼神定定,嘴角升起一抹浅淡的笑:“自然。”
他微微偏头朝怀中告状的崽道:“尺玉,这是你祖母,还有祖父。”
贺锦兰闻言眉心跳了跳,心中万千繁杂难言,最终汇成了一句:“快回屋,我们详谈。”
咬牙切齿。
算上侍女小侍,一大群人步入堂屋,宋遂远这院中已许久不曾如此热闹。
祖母到来,不仅未疼崽崽,眼下连屋子都出不得。尺玉奶声奶气地长长叹息,一小团趴在父亲怀中,双眸不舍地盯着关紧的屋门。
宋遂远险些被小家伙逗笑,抿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把他沾了雪的衣裳脱掉,浸湿易着凉,且屋内暖和,不宜穿着如此厚。”贺锦兰攥着帕子,眉心始终未舒展,实是操心,“去请大夫来,为小公子看诊。”
立在她的身旁的侍女应声离开。
尺玉听懂这话,小手手还想护着自己的小衣裳,却被父亲迅速剥去两层。
小家伙是实心小胖崽,毛茸茸的外衣褪去,虽小了一圈,总体仍是圆滚滚,正是能俘获所有人的可爱模样。
宋遂远抓住他无能为力的小胖手捏了捏,体温未变,于是安心地放他在矮榻上爬。不想小家伙趴在榻上,仰头看了一圈满屋子的人,又黏糊地跑回他怀中。
对上众人好奇又疑惑的眼神,如此不熟悉的场面,尺玉不免对父亲更加依赖。
暖乎乎的小宝宝贴近,宋遂远垂首,心下一软,温柔地伸手护住他。
晋升祖母的贺锦兰瞧得眼热。
晋升祖父的宋文行一脸沉思,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眼下多少不太合时宜,他过上不久便要起身入宫贺寿,无暇弯弯绕绕,于是直接问道:“这个孩子你如何处之?”
宋遂远掀起眼帘:“尺玉是我的嫡长子,该如何便如何。”
非庶非外室子,是嫡为长。
答案未有思考,他早已想过,或者只有这个答案。
宋文行轻顿,探究的视线落在宋遂远面上,似乎想看出些名头,未果,连他都越发看不懂这孩子。
贺锦兰第二回 听到“尺玉”,眼尾都纠结起来。
不是嫡长子么,为何与猫崽同名,真不知该说他宠猫还是不上心孩儿。
宋文行抬起一只手,沉声开口:“嫡长子。他可是要记入我宋家族谱,你要将他记在谁的名下。”
“不急。”宋遂远清楚他爹所问何事,无非是尺玉身世与他的“母亲”,他淡声道,“待我娶妻,届时一并记入。”
心下补了一句,真到了那时,小家伙得记两头族谱。
此言有些名堂,宋文行与贺锦兰一对视,后者开口问道:“远儿是与……尺玉他娘有情,是哪家姑娘,你二人都有了孩儿,如何能怠慢人家,提亲一事当提上日程。”
她心里想着远儿胡闹,有情还未婚诞子,让人白白受委屈,谁知宋遂远仍回道:“不急。”
贺锦兰又开始心生疑窦,帕子拧成花,脑中升起好些个猜测。
她记着前些日子,京中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尺玉喜欢听人商量要事,虽然大多听不懂,却清澈的圆瞳却十分认真,顺便咬手指磨牙。
聊了一二,到宋文行出府的时辰,今日落雪路不好走,应当要提前一些,贺锦兰送走丈夫又坐了回来,她遣散侍女,一副要说密语的模样:“你同娘说清楚,那姑娘不会是烟柳地出身吧。”
宋遂远闻言略有些无语地与她对视,捂住尺玉小耳朵:“娘,非礼勿言。”
贺锦兰不管非不非礼,瞧见孙儿耳朵都捂上了,低声道:“还是那姑娘已有婚配,亦或是你硬来才有了尺玉,都可行不得啊。”
宋遂远:“……”
他微抬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