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云外
是太忙了,不能给他写信,但在此之外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他想做什么,前路都有叶英的影子。
叶英当真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说要一心一意对他好便从不食言。
临走之日的夜晚,沈剑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觉,觉得自己可能是从来没出过远门所以有些紧张,便在想要不要起来练一下剑。
他对自己现在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其实没有一个真正的概念,因为在九老洞中五年闭关,均是独自习剑和领悟。这几位长老,除了祁进偶尔会上手与他切磋一下之外,别的都只是指点。
但祁进毕竟是真人,沈剑心自认大约是不如他的,而没有和别的同门交手过,这让他也不太清楚如今自己的剑练到了什么地步。
左右都睡不着,沈剑心翻身拿起床边的愿无违,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便向外走去。
他闭关归来后,因为要帮不在华山的祁进守着门,因此一直都是三清殿的定值。考虑到这一层,最近沈剑心都没回宿舍,直接在三清殿偏房睡下,因此他这时候想找个空地练剑,三清殿门口便是最佳的选择。
今夜月朗星稀。沈剑心沐着清亮的月光,反手执剑,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微微一笑,开始走起了剑招。
他练得非常认真,剑气纵横,身法亦飘逸灵活,较之五年前的花拳绣腿,如今当真可说得上一句大成。
但这并不是一个清净的夜。
正当沈剑心练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远远地传来破空之声。一柄奇特的湛蓝色武器不知从何处飞来,似刀似鞭,正正割向在月下练剑的沈剑心!
“小心!”不知是谁的呼喊,和武器同时传到了沈剑心的眼中耳边。此时沈剑心刚走完一招,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正是有空门之时,若躲闪不及,这一下或许便要让他重伤。
好在沈剑心终究不是前些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弟子,见此危急关头,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地一滚,手中愿无违再次铮然出鞘,恰好格挡住那古怪的武器。两把神兵“砰”地撞在一起,剑鸣之声清越朗朗,沈剑心再一拨剑,借力将那武器终于是格开了。
他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落在他身前,来人一手持着长剑,一手护住他,正是该从万花谷回返的祁进。
“姬大哥!”祁进的语气就连沈剑心也听出了怒意:“你与我之事,何故牵连他人!”
半空中传来一声嗤笑,黑红色的人影从三清殿的房顶上落下。他捡起那把被沈剑心丢开的武器,手中还有另一把同款制式的红色武器,站在祁进十步远的地方看着二人。
此人正是姬别情,他在华山下碰到了从万花谷回返的祁进,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一路追逐至此,正碰上沈剑心在外面练剑,姬别情便用他破局,暂且止了这场争斗。
姬别情:“牵连?进哥儿,他之武学深浅你该心里有数,一招便格开我的链刃,世间这般高手寥寥无几,我还伤得了他?”
祁进:“无论如何,这不是你想伤他的理由。”
沈剑心单手撑地跃起,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祁师叔,这是谁?需不需要我立刻去叫巡山弟子?”
“不用!”祁进断然拒绝,“沈剑心,这是我的私事。你先回去,天亮之前不得出门!”
姬别情玩味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沈剑心。”
沈剑心不知此人如何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左手拿剑鞘,右手准备捏剑诀,略警惕地看着他:“兄台,我们认识吗?”
姬别情:“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
“还不回去!”祁进见这两人都快聊起来了,生怕沈剑心在缠斗中有什么闪失,大声呵斥他。
姬别情:“进哥儿,这么紧张干嘛?我在山下便跟你说了,这次来纯阳宫是有要事,不是像之前那样针对你才来的。你偏不信,非要让我走,若非如此,我们才不会打起来。”
祁进并不相信他的话:“我作为纯阳宫之紫虚真人,有什么事你交代给我便可,为何非要亲上华山?”
姬别情将链刃背回身后,朝祁进一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再向他背后一指。
姬别情:“因为我是来找他的。”
沈剑心指着自己:“我?”
“接了个私单。”姬别情说,“有人要买你的命。”
一听这话,祁进更紧张了,把沈剑心护得更严实了些:“是谁要杀他?大哥,这里是纯阳宫!莫要用你那些江湖手段来玷污我纯阳地界!”
姬别情:“我若真要杀他,早出手了,何苦等你回来再动手?”
他这话确实如此,姬别情知道祁进不在纯阳宫,所以在山下盘桓了两日,才等到他归来,就是想告诉他有人要对沈剑心不利。结果两人刚碰面,话还没说到这里,就扯上陈年旧事开始动手。
这会儿姬别情把武器都收了,祁进也知道自己大约是冲动了些,一言不发也收回了剑,但仍旧护着沈剑心,让他离姬别情远些。
姬别情没在意这个,下摆一撩,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三清殿前的台阶上,再从腰上解下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张纸。
姬别情:“有人通过江湖渠道找到我,要用一千两黄金买沈剑心项上人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纯阳弟子,怎么会如此值钱?我料想或许是纯阳密辛,便姑且先接下,打算问问你怎么回事再说。若是纯阳叛徒,我一刀了结,赚的钱与你平分;若非如此,这个悬赏便很值得深究了。”
祁进没去拿姬别情手上的纸。同样是做过这行的人,他清楚既然是给到姬别情的生意,那么这张纸上面不会有任何雇主的信息。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都清楚姬别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用得好他是一把极快的刀,用得不好,那姬别情反杀雇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沈剑心从祁进背后探了个脑袋:“谢兄台不杀之恩,这位兄台贵姓,打哪儿来的?”
“我叫姬别情。”姬别情说,“至于我从哪儿来的,你不如问问你这位好师叔,他从哪儿来的。”
祁进没跟他聊这个:“大哥,消息我已知晓,你还不走?”
姬别情:“我可是一千两黄金都没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你,进哥儿不谢我便罢,这么急着赶我走?”
祁进被他的“一千两黄金”哽了一下,觉得的确这次姬别情对沈剑心手下留情算是帮了个大忙,自己急着下逐客令确实不太好,想了半天干巴巴回句:“天快亮了,你再不走,等会儿巡山弟子过来看到不太好。”
“再坐会儿。”姬别情明显对沈剑心非常感兴趣,“这是你们谁的徒弟?藏这么好,我来纯阳这么多次都没注意过。”
“他是掌门座下的。”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祁进觉得告诉他也无妨,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正式拜师,只是记名弟子。”
“你们纯阳的记名弟子几时也教内门心法了。”姬别情斜眼看沈剑心,“他这个水平放在外头,说自己是首座弟子也没人怀疑的。”
祁进:“姬大哥,我纯阳宫之事与你无干。”
姬别情:“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恰巧得回去打理下吴钩台的杂务,这就走这就走,改天再来找你——”
他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在路过沈剑心身边时随意一瞥,无意中看见了他腰上挂着的一枝金银杏,又顿住脚步。
祁进不解:“姬大哥还有什么事?”
姬别情盯着沈剑心的银杏叶:“我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你了。”
祁进一惊:“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