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旁边又有其他人嚷道:“管她谁啊,赶紧报官,这这……放在这儿吓死人啊!”
“对对对,报官报官!”
紧接着便有人跑出去,京兆尹离这儿不远,要是报官肯定先去那儿。
季时傿定了定神,忽然听到身旁的梁齐因有些疑惑道:“丽娘?”
季时傿道:“你认识?”
“不认识,但听说过。”梁齐因顿了顿,轻声道:“京中有名的琵琶手,千金难求一曲。”
说罢微微皱了皱眉,凝眸望向对面的鹤鸣楼,盛京第一琵琶手,跑定阳街卖艺?
季时傿捕捉到他神情一瞬间的变化,询问道:“六公子察觉出哪里有异了?”
梁齐因一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被季时傿看透了一般,他愣愣道:“什么……有异?”
看出他在扮猪吃老虎,想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季时傿有些想笑,嘴角动了动又压下去,“刚刚丽娘从楼上摔下来的一瞬间,我在窗户后面看到了一个人。”
梁齐因惊讶于她毫不隐瞒地将所见告诉自己,张了张嘴,一时哑然道:“谁?”
“刑部尚书孙琮孙大人府上的暗卫。”
梁齐因顿时愕然,孙琮可是端王赵嘉礼那头的,他的人跑鹤鸣楼把琵琶女推下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干什么?
季时傿目光浅浅地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笑,意味不明。
梁齐因对上她的视线,眼睫一颤低下头去,知道她就是把自己看透了,顿时耳根就开始发烫。
梁齐因神情犹豫,沉默了片刻,才认命道:“定阳街地处京北,来时我看到这里有许多矮小的民居,所以我觉得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将军之前说为什么茶楼很冷清,对面却很热闹,实际上,像水云涧这样无人光顾的情况才是正常的。住在定阳街的百姓并不富裕,渴了粗茶一杯即可,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品茶,水云涧开不了多久。”
季时傿若有所思道:“但鹤鸣楼却很热闹……”她一顿,“原来你说它有特别之处是意有所指?”
“是。”梁齐因抿了抿唇,又开口道:“城南繁华,城北却都是贩夫走卒,京中的达官贵人是不会愿意来这儿的。像这样豪华的酒楼,只靠那些铁匠过来喝两口烧刀子怎么经营得下去?”
一个地方出现了并不属于它的繁华,就必然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完,梁齐因转头看向了对面鹤鸣楼闪烁的碧瓦,轻声道:“快了。”
季时傿愣愣道:“什……”
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声,季时傿往下一瞥,原来是京兆尹的人已经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升温
京兆的官吏及时疏散了现场, 正在处理丽娘的尸体,这条街上的人散得七七八八,有些胆子大的还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抬起尸体的官吏皱了皱眉, 声音传到雅间:“这楼也不高,本来摔不死人的,她估计头先着的地,脖子都断了!”
鹤鸣楼的客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有些还没离开的都被京兆的官吏拦了下来询问情况,先前看见的那个店小二一脸惊慌, 头摇得都要冒烟了似的, “我不知道啊, 她自己摔下去的,我们鹤鸣楼从来没有发生过寻衅滋事的事, 大老爷饶命啊, 我就一跑堂的我知道啥啊!”
季时傿看了一眼被抬走的尸体, 道:“孙琮为什么要让人把丽娘推下来?”
梁齐因道:“为了把动静闹大,丽娘在京中很有名气,围着她转的公子哥儿不少,她突然死了,这些人必然会闹起不小的风波。再加上这里距离京兆衙门很近,从报官到官吏赶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鹤鸣楼如果真藏了什么, 来不及掩盖。”
闻言季时傿转过头看向他,询问道:“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梁齐因思量一番, 如实道:“大差不差。”
季时傿神情认真起来, 甚至抱了抱拳, “愿闻其详。”
梁齐因弯了弯嘴角, 隔着衣袖用手腕轻轻压下她的动作,低笑道:“将军不用这么严肃,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被绵软的布料擦过的手背有些痒,季时傿一时愣住,手指下意识地蜷曲了一下,含糊道:“嗯。”
“鹤鸣楼开在定阳街,这里的住民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单靠他们的酒水钱是撑不起这么大的门面的,然而它却开得风生水起,里面必然藏了其他的经营方式。”
“比如?”
“赌场,或者妓院。”
梁齐因抬手指了指鹤鸣楼,“定阳街人口复杂,街道四通八达,因为外来进京人员甚多,近两年这里便出现了大批未经批准建造的房屋,街道拥挤,违建丛生,人在其间眼花缭乱,便很难发现鹤鸣楼所处之地的特殊。”
“其实从这儿看并不明显,倘若我们所在的位置再高些,便能看到鹤鸣楼背靠的是东坊的兰香院。”
那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
季时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杂乱的民居间确实隐隐可见兰香院那标志的红楼。
梁齐因淡淡道:“自古嫖/赌不分家,鹤鸣楼与兰香院乍一看在不同的坊市,实际上却背靠背,不过一墙之隔。我朝虽无明文规定不可狎妓,但却严令禁止赌博,一经发现,轻者笞刑,重则绞候,设赌之人再罪加一等。”
季时傿恍然大悟,“所以鹤鸣楼是在给地下赌坊打掩护?”
梁齐因微微一笑,“将军一点就通。”
丽娘被人从楼上推下来,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引起关注,招来京兆尹将鹤鸣楼底下的地下赌坊打得措手不及。平时衙役查赌时,若及时撤退便能安然无恙,像这样紧急的情况,又有幕后之人刻意引导,只怕赌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要被人赃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