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祝青臣勉强喝了两三杯,还想留着肚子吃菜,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
学生们笑着道:“夫子只喝了柳师兄的那杯,是不是嫌弃我们不如柳师兄聪慧?”
“不是……”
“那夫子可不能偏心。”
祝青臣顿了顿,改口道:“你们确实不如岸儿聪慧,也不如岸儿勤奋。夫子嘴上不说嫌弃,其实心里吧……有一点点……”
学生们:?
趁着他们愣神,祝青臣连忙躲到老学官们身后:“不喝了,我要吃菜了。”
学生们还要去拽他,被老学官们拍开。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夫子也能随便上手拽的?”
学生们都笑着散了,跑去找同窗对诗行酒令。
祝青臣挤在老学官们中间,放下酒杯,开始吃东西。
老学官们也高兴,吃着菜,随口闲聊,言笑晏晏。
“过了年又是春试,正月初一,大觉寺的门槛又要被踏破了。”
“老高,你还好意思说?三年前是谁蹲在大觉寺门口,等着开门上头香的?”
“结果那年是老徐的学生中了状元,得亏我们拦着你,否则人家寺庙都被你砸了。”
“那个庙它不准!”高老学官涨红了脸,“再说了,我不是知道你们会拦着我吗?我连马车都没上,就被你们拉走了,我有砸中一块屋檐吗?”
祝青臣吃着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
高老学官拍拍他的手背,认真地对他说:“小祝你有所不知,就城外那个大觉寺,不知道是谁说的,正月初一去上头香,就能保佑中状元。”
“我都试过了,全是假的,骗人的,别信,别去。肯定是寺庙门前卖香火的小贩编出来唬人的。”
祝青臣同样认真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其他学官笑着道:“小祝,他定是骗你的,他不想让你去,不想你跟他抢,小傻蛋。”
高老学官急忙制止他们:“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我会骗小祝吗?我那是怕小祝和我一样被坑了。”
祝青臣没有听其他学官的话,放下筷子,握住高老学官的手,无比认真地看向他:“高老学官,那我们就说好了,我们都不去上香。”
高老学官拍拍他的手背,回以坚定的眼神:“好孩子,说好了,我们都不去。谁去上香,谁就对不起祖师爷。”
“嗯。”
两个人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交握,在其他学官复杂迷惑的表情中,举起酒杯,结为同盟。
“坚决不去大觉寺上香”同盟成立!
小年夜之后,学宫就放假了。
学生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祝青臣也在家休息。
在房间里躺了两天,祝青臣觉得自己快躺融化了,便在学官府门口支了个摊子,给百姓们写春联。
他的学生们也给了送来了新年贺礼。
柳岸送了一本古残碑拓本,裴宣则送了整整一驴车的时鲜瓜果。
祝青臣左手拍拍柳岸的肩膀,右手拍拍裴宣的肩膀:“都是我的好孩子。”
同时拥有了物质粮食和精神食粮。
柳岸笑了笑,裴宣低下头,脸上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夫子过奖了。”
祝青臣揽了一下他们的肩膀:“过来帮我写春联。”
“……”
来求春联的人太多了,祝青臣一个人忙不过来,决定拉几个学生帮忙。
结果两个学生的字还被围观百姓嫌弃了。
柳岸的字太料峭,不适合过年,适合清明节。
裴宣的字太古拙,也不适合过年,适合写墓碑。
简直是天生一对。
百姓们还热心提议,等过几个月,到了清明节,他俩一起出去卖字,一个写挽联,一个写墓碑,说不定能赚钱。
柳岸怒发冲冠,撩起衣袖,想上去理论,被裴宣拦住:“柳师兄,算了算了。”
祝青臣一边笑,一边指使他们两个去旁边研墨裁纸。
他听见百姓们说:“还是祝夫子的字好。”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默默地挺起小身板,把握笔的手抬高了一点。
还得是我!自信!
下一秒,他们继续说:“祝夫子的字圆滚滚的,和他人一样,看着就有福气。”
祝青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衣裳和披风。
他不就穿得多了一点吗?
至于这样说他吗?还圆滚滚的?
见他气鼓鼓的,百姓们笑着道:“更像了。”!
殿试被毁(11)
忙忙碌碌中,转眼就到了除夕。
最后一副春联是祝青臣给自己家里写的,写好了就让宋风贴上去。
祝青臣脸上沾着墨迹,站在门外,叉着腰,抬起头,自信满满地欣赏自己的春联。
好看!太有才了!
祝青臣,你不仅在原来的世界是最棒的文人,在这里也是!
宋风从梯子上爬下来,瞧了一眼祝青臣:“夫子。”
祝青臣回过神,对他道:“跟府里的人说一声,若是想回家过年的,上午把活儿做完了,就回去吧。反正就我一个人在家,没什么要伺候的,别让我一个人在家饿死就行。”
“是。”宋风笑着道,“我无家可归,会留在府里,不会让夫子饿死的。”
学生们各自在家过年,府里能回家的人也都告假回家了。
所以,祝青臣的除夕,过得反倒不如小年夜热闹。
他一个人坐在案前,左手一盘韭菜馅饺子,右手一盘芥菜馅饺子,正中一碗香醋,颇有些“可怜孤寡老人”的意味。
只有宋风和系统陪着他。
祝青臣撑着头,心想还不如进宫赴宴呢,起码人多热闹些。
小光球落在他的肩上,问:“你又想家了?”
“是啊。”祝青臣捧着脸,叹了口气,“以往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在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我和李钺,还有其他朋友,一起出去放鞭炮、打雪仗。”
他低头看了一眼饺子:“我不是北边的口味,李钺还会给我煮一碗汤圆。”
祝青臣正难过着,忽然,外面传来传旨太监的声音。
“祝夫子?祝夫子?您这府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祝青臣连忙起身:“在这里!”
传旨太监领着两列小太监,从廊下绕过来。
他来了好几回,都认得路了。
“可叫我好找,府里的人呢?”
祝青臣笑了笑:“放他们回家过年了,府里就我和几个小厮在,叫公公久等了。”
“不妨事。”传旨太监笑着道,“我奉陛下旨意,为夫子送几道菜来。”
祝青臣弯腰行礼:“臣祝青臣领赏。”
“陛下特意恩典,今夜除夕,就不讲这些虚礼了。祝夫子也看看,菜色可合口味?”
祝青臣直起身,传旨太监朝身后摆了摆手,两列小太监捧着食盒,依次上前。
那食盒是木制的,底下却有铜制的炭炉,点上木炭煨着,一路送过来,也不会变冷。
经过祝青臣面前的时候,小太监们还特意将食盒掀开,给他看一眼。
“松鼠鳜鱼。”
“荔枝肉。”
“酸梅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