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先交钱!”姜慧还记得收钱的事呢。
姜湘唉声叹气,把提前准备好的两毛钱票子拍到桌上。
姜慧拿了钱不满意,“就这点?只够吃这一顿的。”
“知道了知道了,姑姑,我就暂时吃这一顿,明天早饭你不用管我。”她给自己热两个红糖馅包子,就当早饭吃了!
“这还差不多。”姜慧腾开手,这才肯让姜湘舀菜吃饭。
掏了足足两毛钱的巨款,姜湘必须吃回本!
于是一个胖乎乎的杂面馒头拿到手,另一边舀了满满一大碗烩菜,看的姜慧心疼。
“死丫头,你吃那么多?”
“姑姑!”姜湘没好气道,“咱们也别搞虚的了,你这点烩菜不值钱,差不多都是酸菜叶子和少得可怜的豆腐,就杂面馒头实在一些,你占了便宜就不要叨叨了!小心我反悔把两毛钱拿回来!”
姜慧恼怒:“你——!”
蔡德广冲她摇头,姜慧想了想,不甘心地闭嘴了。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总算安生了一些。
半晌,姜湘突然抬起头,问:“姜华和姜晴咋还不回来呢?晴晴也该放学了吧?”
蔡德广随口道:“晴晴那丫头现在高二呢,课程紧任务重,放学迟一些正常。”
姜湘闻言,扒饭的筷子顿了一顿,眼眸闪烁,心想这该不会是指望着姜晴高考上大学呢?
别了吧,他们这种成分,政审那一步就难如登天。
高考没指望,考个本市的中专都得想办法花钱走走关系,端看她姑父舍不舍得给闺女花钱走动了。
姜湘咬了一口杂面馒头,咕哝着声音问:“那姜华呢?他不是早就高中毕业了吗?”
话音落下,蔡德广迟疑了几秒,回答道:“他上班呢,今天下午班。”
姜湘愣住:“哪里上班呢?还搞三班倒?”
房间里一瞬间沉默下来,蔡德广抬起头,和姜慧对了个眼神。
兴许是知道瞒不住,即便他们夫妻两不说,姜湘出门随便找个街坊邻居打听打听,也能轻而易举打听到姜华在哪里工作。
蔡德广便道:“在新华印刷厂,和我一个单位。”
姜湘噫了一声:“正式工啊?”
“正式工。”
“厉害啊姑父!你竟然能把姜华塞进印刷厂,能安排安排你侄女不?我也没工作呢!”
“别,真别,我那时是正巧有个机会,赶上了捡漏的运气。现在不行了。”
“哦~”
姜湘恍然大悟,低头啃着杂面馒头,冷不防来了一句,“姑姑卖房子的那钱,就是拿去给姜华安排工作了吧?”
姜慧面色不改,冷冷静静。
倒是蔡德广正喝着汤,当即惊得呛了一口。
姜湘偷笑:“姑父啊,你这定力还不如姑姑呢,你看她坐得多稳!”
蔡德广一个文质彬彬文化人,难得忍不住骂了声:“死丫头闭嘴吧!别乱说话!姜华那工作来的不容易,好不容易安稳工作了这一年,你要是给他搅黄了——”
“哎哎哎!”姜湘忙申明道,“姑父,这就是你心胸狭窄了是不?我是什么人啊,我出去乱嚷嚷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姜华有工作能挣钱,那是好事啊,好歹我们一起长大的,我犯不着害他丢了工作,我还想着他工作了能拉拔我一次呢。”
姜慧白眼:“你别给他拖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姜湘笑笑,一只手托着下巴:“哎,我的工作还不知道在哪呢。姑父,你在印刷厂认识的人多,有机会啥的给你侄女介绍介绍呗。”
蔡德广也给她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的本事有多大,自己出去找吧,实在不行就去国棉厂,我听说国棉厂最近招临时工呢,专门招女工,你去了兴许能招上。”
听到这话,姜湘吃饭的筷子一顿,顿时有些心动。国棉厂啊,那应该就是长川市国棉三厂了。
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兴许她真能过去试试!
长川市国棉三厂, 在长川市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国营单位了。
姜湘曾经去过那里,站在路边,意外地见到一大片“苏氏”的红顶小洋楼!
听闻长川市国棉厂建立之初, 专门邀请了苏联的专家设计,所以最后是按照苏联设计的图纸盖起来的。
一排排红顶的小洋楼,方方正正的楼体,斗篷式大屋顶, 瞧着别提多气派了。
姜湘咬住筷子, 心想既然知道了国棉厂要招工的消息, 那明天她定要去那里走一趟!
吃过饭,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蔡德广主动站起来收拾,刷碗, 擦桌子,拖地, 最后是收拢两个房间的脏衣裳, 拉个小板凳坐到院子中央的水龙头前, 开始了勤勤恳恳搓衣裳。
而姜慧呢,则直接当甩手掌柜,躺坑上看着她那本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茶花女》,直到沉迷其中眼泪汪汪。
姜湘全程旁观,忍不住啧啧两声,虽然她和姜慧不对付, 但这么多年看下来,仍然不得不佩服姜慧挑男人的眼光。
虽然蔡德广做生意败家又没用, 但如今有了工作规规矩矩上班, 这败家的缺点也就没了。
关键是他疼老婆啊,不是嘴上说着心疼, 是直接行动起来干家务活!
君不见,大杂院里有几个男人愿意出来帮忙洗脏衣裳的?
蔡德广忙活的间隙,旁边过来一个大妈在水龙头池子里洗拖把。
蔡德广笑眯眯的打招呼:“吴婶子。”
中年妇女抬了抬眼。
蔡德广随口问:“咱们街道办那边有没有消息?马上就到年底了,下个月什么时候发粮票呢?”
“说是下月初,三号还是四号,还没定,到时候定具体时间。”
“三号四号啊,谢谢,谢谢。”
“…………”
“你家新来的那丫头是?”妇女终于憋不住好奇心了。
“哦,你说姜湘啊,”蔡德广恍然道,“她是我家侄女,我媳妇儿那边有个哥哥,就是命不好,年纪轻轻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闺女。”他没说姜湘是从外边捡来的。
“前两年咱们市里不是号召下乡支援建设吗?她去报名下了乡,这两年都没回来,所以您没见过。”
妇女眸光闪烁:“那现在这丫头是回来了?”
蔡德广点点头:“是啊,她在我家暂住半个月,找到了工作就搬出去住。”
妇女闻言若有所思,像是在想什么,没再开口说话了。
姜湘坐在门槛上,一脸复杂地瞥过去,难道这就是爱干家务活的男人该有的特殊待遇吗?
那中年妇女白天可是对姜慧爱理不理的,到了这会,反而和蔡德广开口闲聊了不少。
晚上,蔡德广出了门,去学校门口接姜晴放学。
现在天黑得早,女孩子一个人放学回家终究不太安全。
姜慧不放心,于是便让蔡德广天天去接送,倘若蔡德广有事去不了,便让姜华去接送,风雨无阻。
不怪夫妻两看姜晴看得这么紧。
前两年在长川市就曾发生过一桩恶性案件:两个初中的女学生放学走的迟,互相结伴一块回家,结果路上遇见了几个流氓,两个女孩都出了事,当时闹得极大。
那出事的女孩回了家,一个受不住侮辱,凌晨便跳了楼,另一个恍恍惚惚也要跳,被突然惊醒的妈妈哭着喊着劝下来,然后全家人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