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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去速归!”
凌一眼睛一亮,翻身下了马车,脚下如踩风,半点不留痕。几个呼吸之间,人已经消失在苏安的视野,被林木遮掩。
片刻后,凌一抵达了一处矮山,登高望去,西面又是连绵一片的山脉,此处便是杞山,富源宝地,杞县也是因此得名。
不知何时,山上出现小径供人行走,这本该寻常,若不是那处草地低矮,时而露出坚实的土地。
凌一飞身掠去,蹲下身,伸手从小径捻起一撮土,眉头皱起。拍拍手站起来,她遥望远处山脉,露出思索的神色。
腰间布囊取出一隻骨哨,凌一吹响三声,天边忽然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直到落于她的肩上,才教人看清是一隻灰色鸽鸟。
从鸟腿熟练解下一隻细长布条,浅淡的素锦似乎天生就该被用来书写。凌一不知从哪摸出一隻纤细的石条,蹲身将布条置于膝上飞快写下几个字——
而后长呼一口气,起身放飞了鸽鸟。回头看向大小姐的方向,凌一面色难辨。
俄顷,她双手作拳揉了揉脸颊,重新恢復三分傻的笑容,足尖点地,往来去疾飞而去。
重新回到马车,瞧见大小姐等的不耐的眼神,夸张地大叫一声,“哇,肚子好痛啊!”还死命朝追风那边蹭,“但是不臭哦大小姐。”
惹得苏安立马挥鞭驱马远离,凌一带着几分得意跳上马车,“小红,跟上!”
随着缰绳扯动,红马扬蹄追了上去。
但凌一没想到,此刻的大小姐正陷入自我怀疑,小太监凑上来的时候,似乎真的不臭?
为何还会有隐隐的香气?
垂头思索的苏安忽地醒过神来,脸上恼羞成怒。自己什么时候留意这种事?该死的小太监!说不得在自己茶水里下了蛊!
偏头,眼刀斜飞直刺凌一。
凌一满脸无辜,拽拽自己的络腮胡,开始回想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棋,可有下错,可有暴露?
不过,凌一松开手中的胡子,忽地气定神闲——笑话,自己可是天字一号零零一,谁比得上自己智谋无双?大小姐?小孩子一边玩去啦!
惬然自得的凌一瞧着夕阳将落,闲适的神情蓦然一顿,多了两分慌张,“大小姐,您不会就这样走下去吧?”
这方向不对啊!
与杞县相邻半天路程的是源县,因水源富足得名,两县虽在西临郡边缘地带,却因山水补宜,犹如一文一武,发展的相当不错。
而大小姐要去的方向,可不是源县。
那是山城!
东部四州,宝州山盛多矿,冶铁盛行。相当于容国五分之一的兵器库。而山城,虽地偏,在宝洲边缘地界,三十六州却无人不晓。
皆因山城有个善修兵器的大师——离默。
“大小姐似乎又走错了路,那是山城!”
凌一驱使马车超过追风,侧身和苏安说道。
“路上可要两天,而且这一路民风悍野,十分不安全。”
苏安隻扭头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说起来,大小姐似乎对这边有些熟悉,是听家中长辈时常提起杞山吗?”
凌一垂下眼帘,遮挡住晦涩暗光。
“西临可有战乱?”
“啊?”
“既不曾有战乱,我苏府为何会时常提起?”
大小姐又是嫌弃的看了凌一一眼,觉得小太监即便读了书,恐怕也不是多大正经的书,不然也不会如此这般脑子不好。
倘若以后小太监真跟了自己,一定要带小太监去玄武大街右侧第三个巷子里第二家药铺,请黄大夫治一治脑子。
她苏安的人,可不能脑子不好。
想到这里,苏安回忆之前家中教学的内容,将有士,才能镇守一方。苏家人十五御士,如何御士是她明年要学的内容。
只是,她忽然现在就想小太监成为自己的士!
不是靠‘断生’使小太监依附,而是真正凭自己个人能力,让小太监死心塌地投效。
小太监可是别人的探子,别人地里的瓜,向来比自己的甜上一分。
“大小姐,您在想什么?”
得到想要的答案,凌一想起那隻飞向临安城的灰鸽,心情蓦然轻松。正打望四周,忽地看见大小姐笑容愈发诡异,就仿佛——
自己曾经在朱雀大街西路捡到一锭银子的模样?
“想你很甜。”
话不过脑子,嘴在前面飞,脑子后面追,苏安懊恼地瞪了凌一一眼,甩着鞭子催促追风再快一点。
而凌一这边完全慢下,她手里的缰绳都松垮地落在车辕上。
小红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不知车上主人一阵恶寒——
我,一介厨子,浓眉大眼络腮胡,“真正身份”还是太监,大小姐看上我啦?
抖抖身上掉落的鸡皮疙瘩,凌一皱眉思索,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大小姐被人下了蛊?比如会爱上第一眼看见的人?
根本不可能!!!
要是这样各国还打什么,弄个鸿门宴,邀请诸国皇帝将军,下完蛊大家都爱一人,以国为献,岂不是天下一统?
凌一这边走着神,也就忘记要阻止苏安前往山城。
回过神来,已离源县越来越远。
金乌西坠,月兔初升,整片天地被遮上一层朦胧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