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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幻自己喝了一口,另一瓶递给白境虞的时候,还在跟师傅说:
“对,就在那个拐弯处。你沿着路开下去就能看见。”
白境虞接过可乐,冷气和往上蹦的气泡在鼻尖停留了一会儿后,喝了。
冰爽的感觉浸入身体,一瞬间驱散了让她发晕的暑气。
透过玻璃瓶的边缘,她看见陈幻正靠在冰箱边上对她笑。
眼睛像吃了口香甜的冰淇淋。
师傅叫上徒弟就要开车去修车。
陈幻见这师徒俩脏兮兮的衣裤,将可乐瓶放在桌上,说跟他们一块儿去。
“你能自己在这儿待会儿么?”
陈幻出发前像叮嘱小孩一样问白境虞。
白境虞抬了抬手里的可乐瓶,算是回答。
陈幻跟着修车师徒将白境虞的车修好,将车门打开,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洁净的车内,散发着和白境虞身上一样的香味。
这是个没有男人来过的空间。
上车前,陈幻特意拿消毒湿巾擦手。
将修好的车开回来交还给白境虞时,白境虞留了张名片留给陈幻。
“谢谢陈小姐。有机会再见吧。”
陈幻驾照上的地址是s城,结合她的口音,白境虞知道她俩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会再相遇的。
后来她们的确在s城重逢。
爱轰轰烈烈地闯入白境虞的生活,又在她准备沦陷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离去。
陈幻在某个雨夜骤然消失,人间蒸发。
盛夏的那场邂逅,以及后续的浪漫与荒诞,就像一场没有结局的梦。
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寻找陈幻的下落。
无法入睡的夜晚,白境虞开着车在午夜的公路上飞驰,看谁都像陈幻。
一贯冷静自持的她感觉自己像在发疯。
可惜她们交集太短暂,激情太浓烈。
白境虞一直觉得她俩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如露亦如电。
对陈幻身体之外的事所知甚少。
自然没有找到。
那个唯一让她真正心动过的女人,是不是死在这世界某个一辈子都无法知晓的角落?
她甚至无法去验证这件事。
漫天的星辰是巨大的迷宫,寒冷的黎明见证过她的眼泪。
可今晚,陈幻突然再次降临她的生命,毫无防备,和初遇时一模一样。
消失许久的梦中人就这样回来了。
毫发无伤,甚至看上去过得不错。
陈幻的从容自若,更是将白境虞曾经的慌乱和心碎衬托得无比可笑。
腰链被陈幻拽得铛铛直响。
白境虞从记忆中抽离,问她:
“当时你有几个女朋友?”
陈幻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一个都没有!”
被人当成玩弄感情的混蛋,陈幻怒从心起,也不再去考虑这条j家腰链有多贵,猛地扯坏了搭扣。
被栓了大半天,终于能站起来了。
陈幻扯直腰链,一步跨到白境虞面前,双手撑着两边的扶手。
手臂是牢笼,腰链成了反击的锁链,绷在白境虞的胸下,直接将她锁在椅子上。
“这玩意能困住谁?”
陈幻双手紧紧将腰链的两端摁住。
被反製的白境虞没有要挣脱的意思,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我也不算你女朋友。”
陈幻神色一怔。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的确没来得及和白境虞确定关系。
这么说起来,那时候白境虞是默认关系了吗?
陈幻走神的时候,白境虞挺直脊背,丝毫不惧怕已经被她激怒的女人,从容地伸长天鹅颈,鼻尖几乎要碰到陈幻。
这是一个可以接吻的距离。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白境虞的语调并没有明显的波澜。
但或许是距离太近了,陈幻在白境虞的眼底察觉到一丝扑朔的黯然。
陈幻再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中调水仙的清新依旧独特,此刻已经渐渐向尾调过度,风信子的微苦崭露头角,弥散出一片令人迷醉的薄雾,缠绕着陈幻。
这么多年了,白境虞还在用“布兰奇夫人的復仇”。
经过三年的时间,更加成熟而有风韵的白境虞,比二十五岁时更适合这款古典香水。
此时此刻,再次掌握主动权的她,与“布兰奇夫人的復仇”象征的隐密的攻击性合二为一,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指令。
“……不是。”
陈幻本能地说出了实话。
得到这个回答的同时,发觉陈幻眼神因她而迷乱。
白境虞满意地坐了回去,靠着椅背。
修长的腿优雅地从陈幻膝盖前磨过,交迭在一起。
腿部晃动时,光影和花香被搅动,让陈幻忽地清醒。
“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别人的问题,陈幻,那就是你的问题。”
白境虞吝啬地收起了诱人的魅力,恢復了之前的冷淡。
细雨终于彻底停了。
泥土的气息和乌云一齐散尽。
残月挂在空寥寥的夜幕上,像是有人在墨池中随意勾了一弯惨白。
“是我的问题。”
陈幻站起身,放开了白境虞。
白境虞看她脖子上多了一道清晰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