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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的重力从脚底转移到了左侧,天旋地转间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身边是和她一起倾倒的椅子。
“妈……”
裴容声音发着颤,虚弱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妈……我头晕。”
楼下没应。
裴容没力气再喊话,这个点钟裴知免可能在洗澡,也有可能在改论文、写邮件。
无论是哪种情况,如果她不按桌面上和楼下连通的铃,身处偌大的别墅中,裴知免都不可能听得到她的求救。
躺在地上,那股力量还在拉着她往左边倒,甚至将整个世界都拉得开始高速旋转。
会不会死在这儿?
裴容虚弱地看着手腕上的手铐。
想到死,她先是一阵恐慌,还没完成今天的任务,妈妈知道又该失望了。
又想,死了就再也不用感知这世界的一切,不用刷题,不用心惊胆战等待成绩,不用去猜测今天的自己有没有让妈妈失望,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看着依旧和桌腿相连的手铐,心想,死了也不错吧。
裴容。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熟悉,但不是妈妈的声音。
裴容。
裴容想起来了,是姐姐的声音。
裴醒踩着树枝,身体前展,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去推裴容的窗户。
她知道裴容喜欢吹风,窗户即便合上也是虚掩,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上锁。
以往只要听到树上的动静,裴容就知道有人来找她了,就会拉开窗帘。
今天不仅晃了树枝,还用暗号的节奏敲了窗户,裴容还是没反应。
不在桌前?
不太可能,这个点钟是她刷题的时间,只能休息十分钟,从她上树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分钟,要是上厕所也该回来了。
裴醒往下看,对易织年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易织年当即会意,速速小跑到客厅侧边的小窗户,贼头贼脑地看一眼,回来轻声说:“她在客厅玩电脑。”
裴醒笑了。要是裴教授知道她辛辛苦苦改论文,被易织年称为“玩电脑”,估计表情会很精彩。
裴知免对待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一旦开始改论文注意力就会高度集中,没有半个小时不可能从电脑前站起来。
裴醒当机立断,一把将窗户推得大开,脚下用力往前蹬,如同在黑夜里穿行惯了的猫,悄无声息里跃入了裴容的卧室里。
易织年看裴醒跃起来的瞬间吓了一跳。
裴老师真的进去了!
这身手,各种飞贼到她面前都得喊声祖师爷。
易织年一边感叹裴老师不仅双商高,还是个跑酷达人,一边又担心楼下的裴教授会突然上楼来,要是撞见的话,那场面得多炸裂?
易织年在后院和客厅小窗户两点来回穿梭了好几趟,裴醒还是没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易织年愈发焦急。
焦急的同时,她又被一棵香蕉树吸引。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后院种香蕉树。
而且那香蕉树上挂着两挂香蕉特别奇怪,不是没成熟时的青色,也不是能吃时的焦黄。
是蓝色的。
蓝汪汪的香蕉悬在幽暗的院子半空,像在地球迷路的外星生物。
易织年可太好奇了,蓝香蕉是什么味道的?
裴醒踩在裴知免今天一早颇费精力挑选、打印出来的试卷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从桌上跃了下来。
“裴容?”
裴醒蹲到裴容身边,拍了拍她的脸。
裴容一身虚汗,额发都湿透了。
看到裴醒,渐渐缓过劲儿来,勉强坐了起来。
裴醒把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喝。”
喝了半杯水,裴容终于不晕了。
裴醒看她脸色惨白,原本灵动的眼神麻木像死物,十五岁的年纪,比五十岁的人都要苍老。
裴醒说:“走。”
裴容缓缓抬起头,“走?”
“跟我走还是留下,随你选。”
裴容怔怔地看裴醒半晌,说:“可是手铐……”
裴醒从裴容的发髻上取下一根发卡,掰直了,伸进手铐里。发卡到了裴醒手中,像天生匹配的钥匙,五秒钟就将手铐解开了。
裴醒再问她:“走不走?”
裴容就像被诱惑,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脸立即绽出纯真的光。
“走!”
裴容没什么体力,但裴知免一直都挺注重她的体能训练,裴醒护着易织年又在下面接着,就下来的时候胳膊蹭了一下,顺利落地。
裴容问裴醒:“姐,你怎么会开手铐的?”
裴醒:“我被她铐的第一年就会开了。”
一行三人要悄悄离开时,裴醒见易织年一步三回头,原来是在看那棵香蕉树。
不得不说,易织年对食物有种天然的敏锐。
裴醒说:“be java banana,快要成熟了,很好吃,有接近冰淇淋的口感。”
易织年震惊,“真的吗!”
“真的,我摘给你吃。”
裴醒从工具柜里找出专门用来采摘香蕉的弯形刀,将两挂都给削了下来。
裴容不敢说话。
裴知免是生物学家,这几年潜心研究植物生理学。这棵蓝宝石水晶香蕉在s城存活难度高,而她就是个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人,偏偏就让她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