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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淮竹看着她逐渐远去,直到一个转角消失不见的背影,眼底深深,想了许多,最后苦笑了一声,心事重重地回到桌前,开始处理各项事宜。
……
荀诀雪回到忘寂峰,前殿没有了常常坐在廊亭下等着她归来的人。
她习以为常地往后山走。
从秋水秘境的回来的这些日子,祝寂云经常把自己在后山修炼。
勤苦的样子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她心中微叹,自然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荀诀雪还记得祝寂云刚刚拜师时,面对自己给的剑谱和要求修炼时辰的推脱之语,眉心折出了浅浅痕迹,连鲜红欲滴的眉心痣都黯淡了几分。
“寂云。”
听到熟悉的声音,祝寂云睁开眼,笑了一下,软声道:“师尊。”
离得近了,她鼻尖微动,嗅到了师尊身上染上的玄云殿里惯爱点起的香,表情微微一变:“师叔找您了?”
荀诀雪:“我们商议些事情。”
祝寂云眉头一皱,“……是不是和别的掌门长老商议康坨的事情。”
荀诀雪给她理了理有些歪了的衣领,“嗯。”
祝寂云鼻尖又动了动,离得近了,那股香味就更清晰了。
她最熟悉的气味,还是师尊身上浅浅的清香味,嗅着时就像大学中沾染的寒梅,和师尊的气质一样,清泠泠的。
现在这淡淡的寒香和别的甜腻香味混杂一起,嗅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隻觉得有把小钩子,一下一下地挠着你。
她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暗忖着师尊身上既然沾染了这样浓郁的香且还没散尽,应当是在玄云殿商议了挺久,不由得问:“那,有没有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荀诀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在祝寂云的眼睛望过来之前,迅速消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
祝寂云的眉皱的更紧了,那些掌门长老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都没有吗?”她怀疑道。
荀诀雪其实不想说。
祝寂云似乎察觉到了,警惕道:“你说过的,有事情绝不瞒我。”
荀诀雪说出了那个几乎是所有人目前的共识:“除掉巫弘烨,或许可行。”
祝寂云表情微顿,旋即面如寒霜。
“上哪里除掉他?康坨深处?”她语气不太好,“那不等于是去恶气的中心,让人送死吗?”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个解决办法,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除了当世第一人的清无仙尊,再也没有人能够担此大任。
她瞬间和宁淮竹想到一起了,眼睛紧紧盯着表情淡淡的荀诀雪,声音很沉:“师尊,你也有这个打算吗?”
荀诀雪避而不答,而是道:“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
最有可能。
所以为了天下苍生,她不会拒绝。
祝寂云从她的话中读懂了这个意思。
心臟有一瞬间好似坠入了海底,冻得人彻骨寒。
半响,她才沉默地从冷如冰的深渊中爬起来。
“让别人去,不好吗?”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难道就只有她师尊一个可以暂时抵挡恶气侵蚀吗?
“不管它,不行吗?”
天下苍生与她何干?恶气放在那里,谁爱管谁管,大不了到时候一起死好了!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坐享其成,隻让她师尊一人去承受一切。
祝寂云的表情很淡,带着一股极致残酷的冷漠。
荀诀雪因她的话和表情怔住了,旋即呵斥道:“祝寂云!”
这是她第一次对她大声讲话。
还是用责怪的语气。
祝寂云紧绷着脸,丝欢迎来君羊么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毫不惧,不依不饶道:“不行吗?反正我只要师尊,只要师尊好好的就行了。”
荀诀雪冷声道:“不行。”
她一甩衣袖,背对着祝寂云负手而立,不再去看令她心伤的神情,语气淡淡:“自你拜师起,我便说过,你有你的道,为师的道是为师的道。道不相同,我不会强迫你,那自然也没有人能改变得了我的道心。”
祝寂云抬起手,抹了下脸。
“你舍不得师父,我理解。”荀诀雪道,“可你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些枉顾众多生灵的话。”
她平复下心情,尽量克制道:“为师先走了,你自己冷静冷静。”
祝寂云猛地抓紧荀诀雪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的她生疼。
她静默着不发一言,承受着手腕的力度。
“还有何事?”
祝寂云绕到她前面,眼眶红红的,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生怕她走了。
可她攥着她不让她走,却又不说话。
荀诀雪终是不忍,心中再怒祝寂云今天说的这些不中听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为她辩解。
她就是舍不得师父,在乎师父。
她缓了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为师若能庇佑万千生灵,这些生灵里,亦有你呢?”
荀诀雪说的隐晦,祝寂云却一下子明白了。
师尊是在说,她亦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天自己因恶气而死。
可她不知道,自己不在乎。
如果终究会死,那还不如和师尊一起死在蔓延的恶气里,而不是狗屁的必死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