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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正阳做完这些,在傍晚与师正杰和夏颜汐在一起吃饭,夏颜汐是师正杰以后的妻子,经此一役,师正阳也放下了对夏颜汐的芥蒂。
“此次梅城失守,我猜到乌恩其可能是声东击西,可一直没能尽快击败伊勒德的部队,最后还是白子瑜调来了西州肖家的三万精兵来助阵我才破了伊勒德的重甲骑兵,带着人回来砍乌恩其的尾巴。”
师正杰有些意外,问:“白子瑜怎么赶来的这么及时?他亲自来的?”
夏颜汐在一边忘了夹菜,认真听着。
“他倒是没来,但肖家军带了他的手书,我觉得他也猜到了乌恩其志不在一个小小梅城,而是在声东击西,目的还是石岭关,所以派人来尽快结束梅城之战,好腾出兵力解石岭关之困。”
师正阳吃饭有些豪放,没有师正杰斯文,但两个兄弟长得很像。
他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接着说:“这人远在京都,却能推算到千里之外的战局,能坐上首辅之位,果然颇有智谋。”
夏颜汐听到白子瑜没有亲自来,心里闪过一抹失落。
这人猜到自己昨夜心存死志吗?他有过担心吗?
恹恹地捣着碗里的饭,吃完后从他们兄弟的营帐里离开。
花楹看到夏颜汐突然情绪变得低落,不知道在营帐里发生了什么,她想了想,提起白日里听别人说的一件有趣的事。
“公主,咱们这黄沙之地,其实还有一处湖泊,军营里用的水都要专门的人每天推着车去拉,那湖泊的水湛蓝湛蓝的,在月下像一颗蓝宝石一样,您要不要去看看?”
夏颜汐看了看身后的魏玠。
她来到朔北已经一个月了,每天黄沙吹脸,水又精贵,每晚只能用帕子胡乱擦擦完事,如今战事稍缓,她想半夜人静时去洗洗身上一层的泥。
不是太远,那魏玠是不是不用跟着?
魏玠见夏颜汐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忽然说:“我兄长说那里有鱼,几年前他们饿了就去抓来烤,后来人去的多了,鱼就被吃绝迹了。”
魏玠记得住,是因为魏犇说他烤的鱼可香了,魏玠想去看看鱼到底还有没有,如果有,他想尝尝。
夏颜汐没有理解魏玠的话,说:“那就不去了,回去早点睡觉。”
她要等到半夜再去。
魏玠抱着从不离身的环首刀脸阴沉沉的,噘着嘴看着夏颜汐离开,谁让他不能离开夏颜汐的营帐。
夜半,朔北的营帐终于安静下来,疲劳许久的人终于可以踏实地睡觉,巡逻的士兵都变得懒散。
花楹睡得太死,夏颜汐推不醒这人隻好自己离开。
她悄悄躲开有亮光的地方,避着士兵巡逻的路线,带着青冥离开了这片营帐。
星空澄净,星光闪烁,如碎光,如羽芒,嵌在深黑的夜幕上。
夏颜汐在寂静的荒芜原野,褪去所有衣衫,露出那曼妙而圣洁的少女身体,缓步走进这片清澈的泛着星河碎光的湖泊里。
除了水声,寂静的荒野只有风声。
夏颜汐把自己浸在冰冷的湖水里,摒弃所有的浮躁,在荒芜的星空下冰冷的湖水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片刻宁静。
直到远处忽然响起的马蹄声踏碎了这份宁静。
夏颜汐把头露出水面,看向那星空下的赶路人。
白子瑜没注意到远处的湖泊里浸着个人,她一路风雨兼程,快马疾行,她等不及魏玠送出的消息,为的是亲眼确认玉瑶皇后唯一的后裔安全无虞。
一路快马加鞭,人惫马疲,白子瑜坐下的马终于累到倒地。
夏颜汐看不清远处的人,却看见那马倒下,也猜到这人是着急赶路累死了马。
或许是京都派来的信使,带着什么重要信息。
夏颜汐悄悄的游到岸边把衣衫拿到水里,在水里穿起了衣裳,才从水里出来。
白子瑜听见水声转头看向这里,只看见一个女子披着一件灰鼠毛的大氅俏立在这一片荒野里。
此处已经依稀可见远处的朔北军营灯火,这荒野里突然冒出的女子会不会是军营里的人?
白子瑜走近几步,在月光下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夏颜汐本在白子瑜靠近时握紧了手里的青冥,却在下一瞬就看清了白子瑜的脸。
“先生?”一瞬间升起的喜悦衝散了深夜遇见生人的戒备,夏颜汐没想到白子瑜竟然会冒着星光赶路来到石岭关。
满腔的惊喜无法克制,她激动地抱住了面前的人。热泪夺眶而出,她压抑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不用在拚命遮掩。
“先生,我昨夜差点就死了,我差点就死掉了……”
她表达不清楚那种将死的恐惧感,也没说她杀人时发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青冥剑。
她就像一个刚会说话的幼童,抱住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抒发着自己委屈害怕的情绪。
在这荒芜的月光与星空下,有人因为担心她而不远千里至此,夏颜汐的泪还掺杂着高兴与感动。
“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白子瑜无声又温柔地把手放在怀里张皇无措的夏颜汐发丝上,轻轻拍着,像曾经看见年幼的她躲在东宫某处廊柱下为一隻小猫尸体哭泣时一样。
这是个被吓坏的孩子,因为她的过失,几乎让这个纯洁良善的孩子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