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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群活阎罗手里的鬼兵,见惯了生死,早失了对生命的畏惧之心,与其遭一身折磨再死,不如这般来得痛快。
他们没留下一句话,但秋明心里却悲痛到了极致。
他没有伤心的时间,双目赤红地转身之际刀鞘一动,只见寒光一闪倏然就顺势劈进铁栅栏之内,姜青柏隻觉脖颈被捅了个贯穿,眼前鲜血飞溅,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瞬已然瘫倒在地。
秋明收了刀,姜青柏的血顺着云纹往下滴,秋明看了一眼几个血泊里的兄弟,咬牙挣扎片刻,却扔了手里的刀。
即便明知要走一趟刀山火海,他此时也不能求死!
离析(一)
熙宁十七年冬,威赫一时的明镜司掌印秋明因涉及刺杀长公主被押入大邺皇宫禁内,自开国三百年来明镜司的大门第一次被皇帝查封,一时间京都内外风声鹤唳。
莆入夜,白日里街道司没扫干净的雪就结成了一层冰。
“羽卫里今日肃严,我们安插在羽卫的人带不出一点消息,长安说人秋明被押在内狱,叶冬在审。”魏玠骑马跟在白子瑜身后,看着阒静的大街,心里难受。
“回去再说吧。”白子瑜面沉似水。
秋明为了一本帐本折在叶冬手里,不用想一定会遭一趟刑罚,姜世岚想撬开秋明的嘴是不可能的,但秋明只要不开口,就得在内狱度日如年的熬。
两匹马疾驰在大街上,片刻消失在大街的尽头,而自他们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黑影。
“大人,我们在他必经之路洒了黄油,只要他们坠马,十面埋伏的弓箭手就箭如雨下。”
今夜行事仓促,叶冬沉眸,再问:“禁军安排好了吗?”
“禁军副指挥使冯翊是丹落姑姑的侄子,是个谨慎嘴严的,他已经把那条街上巡逻的禁军调走了,今晚是他亲自带人在附近盯梢。”
叶冬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安。
魏玠河池那夜被秋明砍杀身,负重伤竟还能抢马而逃,即便秋明可能放水,但那一身重伤也不是作假。
“他身边虽然只有一个侍卫,但那侍卫的身手不容小觑,你们的人一击不成就得马上撤,千万别留下痕迹。”
秋明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叶冬眼眸幽深,看了眼被落雪覆盖过了马蹄旧印,打马向前。
……
公主府的烛光摇曳,曹菀歆在府里住了三日,一直在等公主召见,直到今夜被曹总管带出了客房院子。
可走出院门,却见曹总管带的路越来越偏僻,曹菀歆又见周围没有一个人,心中惴惴不安,问:“公公,公主的寝殿怎的如此偏僻?”
曹全手执宫灯在前面走,回头看见曹菀歆害怕,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姑娘好手段,得了白相公的青睐还能入了长公主殿下的眼,一旦晋王旧案昭雪,那姑娘您可就又成了矜贵的世家贵女。”
曹菀歆眼中惊疑不定,问:“您认识我?”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一处假山夹道之内,周围都是在冬日里荒芜的枯树,显然即便是白日里也鲜少有人经过。
寒风把宫灯吹得左摇右晃,光线随之忽明忽暗,曹全没有回答,曹菀歆在这幽静里骨寒毛竖,她停了脚步转身就要跑,曹全的扔了宫灯一把将她拖拽进了假山洞内。
“救……”
曹全捂住了曹菀歆的嘴,曹菀歆拚死挣扎,指甲挠破了曹全的脸,一隻靴子掉在地上。
“啊——”曹全虎口被咬得鲜血淋漓,忍不住痛呼出声,另一手里的匕首立刻就扎进曹菀歆的腹部。
曹菀歆闷哼一声,下一瞬嘴下加力,几乎要咬掉一块血肉。
曹全实在吃不住疼松了手,他这一隻手疼得哆嗦,让曹菀歆钻了空子。
“救命!救命!”喊声尖锐,惊飞了枯树筑巢的鸟。曹菀歆捂着伤口奔着一个方向跑,妄想可以找到出府的门。
曹全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的血一前一后洒了一路,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
西华门外大街拐向相府的巷道上也是滴溅了一片血渍。
魏玠刚拐过弯就闻见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竖耳片刻,又听见阒暗处几十人克制的呼吸声。
他凝眉立即喊停了白子瑜,正在白子瑜回头的刹那,魏玠听见了拉弓上弦的声音。
“回头跑!”魏玠唰地拔刀。
白子瑜立即策马掉头,箭雨已然齐发,她唇线紧抿,心中暗道:这京都墙下当街刺杀,姜世岚疯了。
魏玠守在白子瑜身后奔逃,将箭雨一一格挡,可这群人都是弓箭好手,两石弓一连拉开百十次中间并无停歇。
刀身与箭矢相撞发出脆响,在阴云遮月的雪夜巷道里惊起两侧的官宅,有人从闪开的门缝里看见一片刀光剑影。
王济的宅子正在拐角的位置。
“这天要变了……”王济披着氅衣凑在门缝边,趁白子瑜没看见让门房赶紧关门。
那身紫色公服在这京都里谁敢招惹?还敢当街刺杀一品大员,这帮人绝不是王济敢招惹的。
“快快快!把灯灭了!”王济把门房的灯拍掉,抬脚去踩灯,脸上胖肉跟着上下抖起来。
“爷?外面是怎了?”这时候王济的夫人又点了灯过来。
“嘘!灭灯灭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