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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析(二)
总领政事堂的白子瑜在昨夜被人刺杀,连夜递交了告假札子,想来是伤情颇重。
王济今日抬脚进入垂拱殿,大殿上的人齐唰唰地扭过头。
鲜少被这么多人关注,王济走路都不知该迈左脚还是右脚了。
“白相伤情如何?昨夜为何禁军搜了你家院子?”
率先开口的是政事堂的大学士陈廉。
王济执笏赶紧上前,夏昭天和姜后还没来,白子瑜不在,这大殿上陈廉可谓是位高权重。
“昨夜白相公伤情颇重,禁军来下官府里只是查看有无逃犯闯进来。”
白子瑜遇刺的事发生得太急,禁军已经封锁了城门,刑部在相府问案,王济昨夜也去了刑部被问话,到了上朝的时辰才回府换身公服急慌慌地赶到宫里。
而且白子瑜既然告了假,王济也不敢说伤得不重之类的话。
“那你可见到那贼人的人数、面貌和手里的武器?”刑部尚书一职因姜世岚迟迟不肯盖章,陈廉便兼了刑部空缺。
王济如实回话:“那群人贼得很,脸都不漏,隻以弓箭隔着一方距离射击,下官看来应当有百人上下。”
“但一炷香的时间禁军没有动静,下官觉得冯翊有玩忽职守的嫌疑,怎么天天巡防的人偏偏就昨夜在西城没了人巡守,这也太巧了。”
王济在大殿上耿直发言,陈廉点头深以为是,其他的文官听到这里也觉禁军有诸多嫌疑。
白子瑜这次出事,政事堂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姜世岚料到今日朝政难理,竟然直接称病罢朝。
凤仪宫的内侍直接来轰散了议论昨夜刺杀之事的百官。
王济和陈廉往外走,太后不允口,刑部就动不了禁军,两人即便知道禁军嫌疑颇多目前也无可奈何。
……
夏颜汐知道白子瑜出事,便去了相府,正碰到刑部的人离开。
“昨晚可发现什么线索,是什么人当街行凶?”
刑部人都是新补上的,第一次审理这样大的案子全无头绪,皆摇了摇头。
夏颜汐放这两人离开,进了枫园看见白子瑜靠坐在寝室床榻上,右臂缠了纱布,已经包扎上药。
魏玠这会儿严重些,嘴唇发白,裸着上身坐在一边,云月如正在给他换药,两人看见夏颜汐要行礼被夏颜汐免了。
瞧见魏玠伤口处发乌,夏颜汐的目光转而凝在了白子瑜的右臂。
“无事,箭头淬的毒已经解了。”白子瑜起身,中衣外披了件宽松的道袍,神态自然地摆了摆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云月如转开眼不想看白子瑜。
魏玠抿了抿唇,伤口麻得要命,几乎没有知觉,也只有靠着尸蛊百毒不侵的疯子才会觉得五毒散这样至毒之物能好解。
夏颜汐不知道叶冬用了江湖中的药,见白子瑜神态自若便以为没事。
“先生没事就好,我稍后便进宫请旨,亲自来查此案。”
白子瑜知道是谁主使此事,如今从内狱里救出秋明迫在眉睫。秋明当日既然苟存,便知道要受到多少刑罚,他忍着诸多折磨一定是拿到了姜青柏的帐本在等着人营救。
此事她已经想了一夜,也料到夏颜汐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参与捉拿刺客,她本打算安排夏颜汐作为受害者去督审叶冬对秋明的审讯,可黎明从公主府收到的消息却又改变了白子瑜的想法。
“臣这些年在首辅之位,自然得罪了太多人,刺杀之事自然有刑部的人,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亲查。”
夏颜汐问:“何事?”
白子瑜看了看魏玠二人。
魏玠光着膀子显然不想出去。
白子瑜抬手,带夏颜汐坐到隔扇门外面的书房正厅。
“几日前送到公主府里的曹家姑娘,在公主府死了,公主隻交出了曹全,是打算包庇他身后的人吗?”坐在书案后,厚厚公文还堆在桌上。
夏颜汐说过,要与她互相信任互相依靠,承诺过不会包庇一人,可把叶冬送进宫或许是不知实情的阴差阳错,可被晋王旧案无辜牵连的曹菀歆为什么刚送到公主府三日就被人无故刺死?
白子瑜的声音严厉,夏颜汐的脸倏地变白。
隔扇门未关,连人都没轰出去,可见白子瑜强忍了多久的怒气。
夏颜汐自知辜负了白子瑜的信赖,曹家最后的冤者没有等到平反,反而命丧在公主府。曹全是姜世岚给她挑选的人,她在这件事上没法撇清姜世岚。
“我送曹全进了刑部,自然会让他们秉公办理。”夏颜汐的声音发虚。
白子瑜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嘲讽道:“这话殿下是当给臣开玩笑吗?刑部何时敢查内廷的人了?您还不知道曹全已经交到内狱了吧?”
内狱是叶冬的地盘,叶冬则是姜世岚的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之间气氛凝重,白子瑜顾不上隔扇门里还有外人在,隻觉得胸臆间被失望堆积地满满,阵阵发疼。
夏颜汐看见白子瑜眼底翻涌的从未见过的怒火与失望,心中惶惶,答非所问地解释:“我没有在太后娘娘那里提起曹菀歆,我也没想到曹全会对曹菀歆下手。”
“你不是那么蠢笨的人。你没想到姜世岚会对曹家旧人赶尽杀绝,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为姜世岚是个狠毒无常的人,所以你才没有防备身边被姜世岚送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