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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一脚先踹翻了车夫,十几个人围过来要抓云月如。
云月如慌忙抽出腰间的软剑迎面而上。
魏玠隔着距离从远处快步赶来,披着雪白的斗篷身姿矫健,脚尖一点迅速跳进了黑衣人的包围圈里。
冷眉一扫,带出一片杀意。
云月如看见魏玠,终于放下心来。
二人同出疬岠山,只不过魏玠是练武的天才,跟着白子瑜不过十年就在武艺上造诣十分深厚,云月如与他相反,对炼毒製药更有天分,武艺上就颇为敷衍,没有魏玠护航,她还真躲不掉这帮人。
一阵刀光剑影,十几个人很快倒在了血泊里。
云月如把防身的软剑绕在腰封里,问魏玠:“白子瑜让你过来,那她身边怎么办,一直躲在相府吗?”
魏玠把那十几具尸体脸上的布一次扒开,没瞧见有脸熟的,又开始翻他们衣服鞋子,说:“大人说年末了,各城都要派人来觐见新帝,师正杰今天就该到了。”
尸体被他摆弄得不成样子,蹭得身上白斗篷血淋淋的,云月如比他大又是她长辈,这会儿说他:“这帮人不可能带着明镜司的腰牌,云纹配刀都换成了镜面的,你还找什么?”
魏玠正好从一个尸体怀里翻出了东西,喜滋滋地跑到云月如身边给她看:“你看,□□。”
芋头(一)
这面具是还没成型的,却已经把人脸的模子做好了,只要再把五官塑好就可以直接用胶粘到脸上。
魏玠二人细思极恐。
这帮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抓了云月如之后的招都想好了。
把人掳走想干什么不用说,若是这帮人里有个披着云月如的皮趁肖玲儿不防,给他们兄妹谁一刀,白子瑜就是真完了。
魏玠看着这皮子,心思微转,突然把东西收进怀里。云月如看他这动作,不解问:“你要它干嘛?”
魏玠露齿一笑,颇像是没见过世面。
“你喜欢?”云月如问。
魏玠点头,说:“我要把它捏出叶冬的脸,去救秋明。”
“……”云月如沉默片刻,问:“你会塑五官吗?”
魏玠挠头,突然反应过来,眼睛发亮地看着云月如:“师叔会捏泥人!”
他才想起来,小时候见过云月如屋子里出现过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皮子。
只有有求于人时,魏玠才会对她这样尊称。
云月如不仅会捏泥人,做过的□□更是比明镜司里的更加逼真精致,可麻烦的是她没见过叶冬。
魏玠眼里还在发亮,云月如脸上十分纠结。回去一趟叶冬也不是那么好见的,而且西州还有肖玲儿在等着。
“回去做面具。”
“不行。”
“求求师叔。”
“不行。”
“秋明要死了。”
“不会。”
……
岁暮天寒,雪虐风饕。
京都这场雪下得没完没了,城南和城东老旧的民房已经有坍塌之势。
白子瑜一连告假几天闭门谢客,陈廉在政事堂忙得团团转,既要盯着白子瑜遇刺案,又要忙着组织禁军和街道司杂役把雪往城外运。
穷苦人家的房子忒不讲究,破木头搭起来的房子草帘被风一刮,已经冻死了不少人。
姜几道带着几十个禁军一起疏通城南官道,披着蓑衣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料峭寒风一吹,冻得人发颤。
他家就在城南,南边地势最矮,京城的雪不运出去,待开春化了水就得往城南灌。
“这雪再不停,穷苦人家怕是活不下去了,不被冻死也要被饿死了。”姜几道身边的汉子身上没披蓑衣,说话时手里的铁铲没停,汗湿的衣裳冒着热气,整个小腿被雪埋住。
姜几道没说话,今年太冷,大雪覆盖,官道难走,南边的粮运不过来,寻常深度的地窖蔬果早被冻烂了。
他今天早上也被家里婆子催着买粮。
另一个汉子接话:“公主府已经在城南和城东开始布施救人了,架了几十口锅说自今日起每日放两次粥。我从那过来时听说公主今天也亲自来了。”
姜几道听见,抬头往南边民巷看,果然看见已经有人在排队,锅里有热气。
这时节不仅是缺粮,柴火也是难找的。
姜几道看了看那人群里的一抹倩影,目光顿了半晌。
那日他从宫里出来就去了明镜司,可却看见秋明先一步进去,而他被挡在了外面。
等羽卫来时就查封了明镜司,他始终没能见到姜夫人。
正当姜几道犹豫要不要上前时,冯翊在后面打马跑来。
“姜几道,白相公召见,赶紧去相府!”
冯翊下马把手里的缰绳给了姜几道,错身时低语道:“那夜西城巷道你瞧见的都给我忘干净了,别自找死路。”
昔日太子伴读国舅嫡子如今连个寒门书生都比不上,不过是隻摇尾乞怜的狗,冯翊眼眸轻蔑,又带着几分戒备。
冯翊若不是摸不准太后对姜几道的态度,他早就在西城巷道时就杀了他了。
姜几道眸子闪了闪,青着脸离开。
自众人皆知他是姜家夫人与侍卫私通产下的野种时,姜几道就尝遍了世间冷暖。
冯翊原本是在大街上看见他都要打马避让的小小禁军虞侯,如今却靠着姜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就能对他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