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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花楹觉得,白子瑜可能不知道她是魏福生的人,或者魏福生并没有告诉过白子瑜她的存在。
夏颜汐沉寂下来,把和白子瑜相关的一切想了又想,思绪又停留在白子瑜逼宫造反的那一日。
若是真如她想,那个人的狠辣,要比谋朝篡位还要更让人无法接受。
京都里死的人加上被她带进死局里的师正杰,那一场京都事变,就好像是几十万人的献祭。
河池三十万私军改朝换代就是旦夕之间,她引西羌入局为她斩杀叛贼,再请师正杰进京收尾镇压,最后她成了叛军贼首,自己是正义之师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这一切环环相扣,步步都是白子瑜赴死的序章。
甚至她连死,都要在世人眼里是死在自己剑下。
自己让她前功尽弃,半生所愿成空,可她依然亲手把自己推向了帝王宝座。
那七年的相互陪伴,数次的生死相救,在白子瑜的眼里,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故人之女。
疠岠山上常年人烟稀少,山下也常有迷瘴拦路,上一次夏颜汐来这里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找到仙机阁,而这次则很快找到了路。
当顺着山路往上再次看见那层隐在云层里的庄严楼阁时,夏颜汐沉寂下来的心又变得躁动起来。
琴声在清冷孤寂的山间游荡,那种宁静是世外的修行者独有的心境,并不能抚平夏颜汐心里的焦躁。
那日带走白子瑜的一定是肖玲儿,屹立世外之地百年的仙机阁能培养出云月如这样的人物给白子瑜改形换貌,那么会不会还有什么世外高人救了白子瑜。
也许白子瑜就藏在这里。
她带着花楹踩着厚厚的雪走近阁楼,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风起吹响了檐下的惊鸟铃,从廊下的拐角处冒冒失失地跑来两个扎着红绳的小女童,那开心的笑声清脆悦耳,像两隻小鸟欢快地撞进夏颜汐的视线里,最后一前一后撞到了夏颜汐的大腿上。
似乎后面有人追赶,两个小豆丁喳喳笑着又很快跑开了,夏颜汐再回头时,正好看见笑着追来的肖玲儿。
惊鸟铃又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夏颜汐。
“白子瑜,在哪?”
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想起是这人藏起了她的白子瑜。
肖玲儿似乎知道她会来,脸上是不慌不忙,越过夏颜汐喊了那边追逐的孩子:“平姐儿!慧姐儿!”
两个豆丁已经消失在拐角处,肖玲儿无奈摇头,像是习惯了两个孩子的顽皮。
夏颜汐拦住她要走的脚步,问:“她是不是在这面?”
肖玲儿眼里复杂,半晌后才抬眸看向夏颜汐,问:“她已经如你所愿,以死结束了与你的一切粘连,可你不肯罢休还想怎样呢?”
夏颜汐不信,白子瑜死了,“我要再看一眼,即便是在土里,我也要看清楚。”
“呵,”肖玲儿眼含嘲讽,“死了,埋了,臭了,你都要一一确认,夏颜汐,你是有多恨她?”
夏颜汐沉默,她不是恨她,她只是……不信,她死了……
“肖姐姐,她真的死了吗?疠岠山上有医术那么厉害的云月如,有武功造诣那么惊人的魏玠,那是不是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仙术,也许你们救了她,只是在骗我,对不对?”
“回生之术?如此荒唐的想法,陛下是在做梦吗?”肖玲儿嘲讽道,“我进宫时她已经没了脉搏,我把她带回云台,仙机阁主的确发现寻找半年才得来的古丹护下了白子瑜的心脉,立刻拚尽了所有内力去救她,可三日后她的身体还是凉透了。”
“你面对不了她的死,又为何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信她以身入局毁半生清誉隻为你一人登基?”
“你以为她负尽天下不择手段,可你不要忘了,是你和天下先负了她。”
“宁家的血是皇帝和姜家该还的,是你们先对不起她,凭什么你要委屈,凭什么你要让她还公道?”
“夏颜汐,你不要惺惺作态了,她是你逼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来没有欠过你!”
肖玲儿直接撞开说不出话的夏颜汐,“她的坟茔在云台梅海,你若是想挖她坟随你,想把她挫骨扬灰也随你,但请你自此以后,终身不要踏足疠岠山。”
夏颜汐闻言,被肖玲儿语气里笃定的事实震得脸上惊疑不定。
她不信,不信。
肖玲儿亲自带着夏颜汐往梅海走,走过千级台阶,走到了终年覆雪的云台。
云月如的坟茔侧旁的确是两座新坟,白雪裹着坟丘,可碑上是新题的字。
白盈次女,宁姝。
白盈之子,宁少辰。
夏颜汐疯了一般去扒写着宁姝二字的土丘,花楹在后面要阻拦,却被肖玲儿拽着胳膊拉走了。
“随她吧,她不亲眼看见,就不会相信白子瑜真的死了。”
夏颜汐的指甲里都是泥,她跪在雪里,膝盖下的雪被她的体温融化滴滴雪水浸湿了她的皮肤,砭骨的冷往骨头缝里钻,可她却目光专注,认真地清理眼前被雪冻住的硬土。
若是有人看见她扒人坟茔的疯癫模样,恐怕会让人觉毛骨悚然。
可夏颜汐就是不信,她不信。
翻开的土埋住了她的半身衣裙,终于下面的土变得松软,也露出了那口厚重的石棺。
纤细的手指上指甲已经翻出了血肉,却一把钳住了石棺盖子,生生拚尽一身力气推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