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页
“君侯。”
“君侯。”
左贤王和左谷罕都是会魏语的,尽管不甚标准,但总算能听得懂。
刘元乔隔着绢扇点点头。
“我家君侯问左贤王、左谷罕晨安。”春芜也拿不准图勒的礼,隻好如此说道。
“安,安,”左贤王第一次听闻“晨安”这种说法,心道大魏果然繁文缛节颇多,他们图勒就没这种礼,他哪知道怎么回。
“君侯,此为王汗在云朔城的住处,王汗离开前吩咐,君侯若到云朔可住在此处。”不知何时,面前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
“君侯恐怕不认得,这是我图勒的左谷罕。”右谷罕介绍道。
什么左谷罕、右谷罕的,刘元乔顿觉头大,她只知道一个左贤王是图勒除了王汗以外地位最高的王,现任左贤王是已故苏莱曼王胞弟,其他的关陇王也没告诉过她,她两眼一抹黑。
看来,到了图勒以后还得好好深入了解一番图勒的官职架构。
“君侯请。”
左右谷罕在前方开路,左贤王走在刘元乔侧边陪同她入内。
刘元乔不动声色地跟左贤王拉开点距离。
他们穿过前庭,中庭,最后到了后院。
后院没有前庭大,院中种了几颗刘元乔不认得的树,没到花期,全都秃着。
“君侯这几日便在此处休憩,等候王汗下诏。”
刘元乔疑惑地看向左贤王,什么意思?她不用去王庭?要等王汗下诏她才能去?
左谷罕显然意识到左贤王的话会让人误会图勒怠慢大魏和亲的君侯,急忙补充道,“王汗前往西境冬城督战,还未回到王庭,君侯千里迢迢而来,想必舟车劳顿,就在这云朔城歇歇脚吧。”
哦,燕祁王去打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
刘元乔微微摇头,春芜见了替她开口,“我家君侯的意思是,王汗国事为重,不必为此处分心,君侯等得。”
“哦。”左贤王点头。
“哦哦,好。”左谷罕也点头,还好,承平侯是个善解人意的。
“那我等就不打搅君侯休息了。”右谷罕说道,“君侯的行李稍后卸完会有人送来。”
刘元乔点点头。
“恭送诸位。”春芜敛袖行礼。
这话容易理解。
“不送不送。”
三人走了,院子里就剩下刘元乔和春芜。
刘元乔长舒一口气,感动地拍拍春芜的肩,“春芜,接下来还得靠你。”
刚见到左贤王时,刘元乔摸不清这位的性格,怕自己说多了话被他看出端倪,故而保持沉默,如此几次过后,左贤王心领神会,默认她不开口是因为大魏有嫁人之前不许跟陌生人说话的风俗。
刘元乔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有这样一条风俗。
“嗯,”春芜忠心耿耿应了一声,“那君侯,燕祁王要是打仗一年不回王庭,我们不会要在这里一年吧?”
刘元乔转身走进屋内,“那不是正好吗,吾还不想见他呢。”
要按照她现下的心意,最好那燕祁王永远回不来!
注释:
【1】垂死倦中惊坐起:化自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曲有误(十六)
冬城大帐中,燕祁独自一人在十尺见方的沙盘前负手而立,身后的右手中握着一截九寸长的木枝。
这方沙盘本是打仗时制定作战计划的演示盘,西境平定后,沙盘一时派不上用场,便被燕祁拿来代替羊皮和木简,作写字之用。
羊皮、木简皆不易得,沙盘倒是好用,一些还未打算公之于众的想法写完便可随手抹去,也省的再额外烧毁。
沙盘上代表地形地貌的小旗帜尽数被拨到角落,剩余的大片地方被燕祁用木枝零星画了几个名字。
西境的右贤王须迷当投靠呼图赫特背叛王庭,呼图赫特伏诛后,燕祁并未斩杀须迷当,而是让他充当车夫,将呼图赫特的尸体送回瀚海部。须迷当不傻,罪犯谋反,是死罪,即便燕祁没有杀他,他也断然不敢再回南图勒。
昨日燕祁已经下令除了须迷当右贤王之位,位置空出来就得有新的人顶上去,但是燕祁却没有想好该让谁出任新的右贤王。
如今的南图勒行“四角”兵权製,东南西北分别由左贤王、右鹿林王、右贤王以及左鹿林王辖製,四角拱卫王庭。
燕祁始终觉得“四角”兵权製过于粗糙,不利于王庭集权。一则四境土地辽阔,一境隻由一王辖製,未免有疏漏之处,二则,四境皆与其他邦国交壤,若这四王之中有任何一个生了反叛之心,很容易就能够与他邦勾结,致使南图勒一方门户大开,叛军进攻王庭。
须迷当放呼图赫特入境就是前车之鉴。
虽则须迷当一事是燕祁放任为之,她早知须迷当野心勃勃,继位以后故意将他封在与瀚海部接壤的西境,目的就在于给须迷当一个合适的机会反叛,从而能够师出有名,将西境的势力彻底握在自己手中。事情也如燕祁所料,须迷当果然上了勾,但是这件事也让她更加看清了“四角”兵权製的缺陷。
右贤王的位置是空出来了,可燕祁却没有立刻诏封新的右贤王,西境的军务大事现下是由她亲自代为处理,她不可能在西境长留下去,左贤王传信来说,荥阳王世子已至云朔城,西境的善后之事她必须快些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