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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王和王妃本没想让刘元嘉出来,然而使臣一说这是给刘元乔的诏书,刘元嘉便不得不换上刘元乔的礼服,去前庭接旨。
用妆品将五官修饰得更加柔和一点,再加上这段时日被王妃饿得很了,刘元嘉身形消瘦,换上女装以后,只要略缩一缩肩,弯一弯腰,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刘元乔。
刘元嘉不知道应该谢自己的妹妹长得不矮,还是应该谢他自己长得没那么高,不然怎么弯腰都无用。
使臣宣诏之前,三人皆十分紧张,生怕干武帝又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安排。
听完诏书的内容后,三人皆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封晋封的诏书。
干武帝大约是对让荥阳王世子和亲一事感到心虚,所以便想对荥阳王有所补偿。他将刘元乔从豫昌郡主晋封为莱阳公主,食邑从三百追加到一千户,不仅如此,干武帝还划了一块盐邑给她,此片区域的盐税可直接进入刘元乔的私库。
大魏盐铁官营,给了盐邑,形同给了一个小金库。
干武帝在钱财上向来不吝啬,反正刘元乔是女儿,荥阳王爵位后继无人,随他怎么赏。
刘元嘉接过诏书的时候手都在抖,皇伯父越是大方,有朝一日发现他们荥阳王府偷梁换柱,就会越怒不可遏。
好不容易送走了使臣,一家三口急忙回到酿闲堂商量对策。
“这可怎么办?阿乔封了公主,荥阳大小官员家眷按照礼节当前来贺喜,这……”荥阳王妃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这见的人越多,露馅的可能就越大,哎……”
“那我直接称病不见就是了。”刘元嘉甩甩袖子。
“称病就更麻烦了,”荥阳王背着手叹气,“万一传到了陛下耳中,他千里迢迢派了个太医过来,一把脉什么都完了。”
“得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荥阳王妃飞快地思索办法。
“阿娘,要我说,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放我出去,我去找阿乔,然后我俩换回来。”刘元嘉趁机劝说,“不然总有一天会露陷。”
荥阳王的额头上拧出了好几条皱纹。
“不行,你不在的时候要是陛下再派人来怎么办?”荥阳王妃思来想去,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要不,我们去山中的道观住上一段时日?”
“缘由呢?”荥阳王问,“总不能什么缘由都没有骤然去道观吧?”
“为‘嘉儿’祈福吧。”荥阳王妃加重了“嘉儿”二字,刘元嘉赶紧低下头。
荥阳王略一沉吟,“也好,山中清净。”
“我愿意。”刘元嘉想的是,道观的守卫总不会比府中多吧,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又有机会逃了?
最近同昌王刘伉过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汤籍离京返乡以后没多久,太子刘遂便借着修书的名义暂避朝政,除了每日上朝点卯以外,其余时间一概政务都不管,只顾着带领一干校书郎在兰台修书。
干武帝很满意刘遂潜心向学的心志,隔三差五便去兰台看一看,还时不时赏赐一些东西,至于朝中原本用来历练刘遂的那些政务,一部分交给了丞相蒋名仕,另一部分交给了同昌王刘伉。
刘伉还未成婚,按照大魏的礼製还不能去封地。不成亲反而正合刘伉的心意,反正他自己也不想离开长安。
因着仍住在宫内,刘伉每日都会前往后宫傅夫人处问安。
今日,刘伉处理好政务,像往常一样前往昭阳殿,途中忽然遇见了乘坐步撵的梁昭仪。
梁昭仪穿了一身红绢朱雀纹宽袖曲裾,鬓间插了两枚玉簪,耳下垂着两隻指甲盖大小的玉珠。她容色好,这样的装扮就已足够。
“梁昭仪。”刘伉面向步撵行礼。
“同昌王。”梁昭仪颔首示意,“王上这是要去昭阳殿给傅夫人请安?”
“是,昭仪是去何处?可是去寻父皇”刘伉抬头,梁昭仪耳下的玉珠一摇一晃,晃得他有些晃神。
“陛下去兰台看太子殿下修书去了,妾身也去瞧瞧。”梁昭仪嘴边绽开一抹笑,“王上可去过兰台?”
“还……还没。”刘伉觉得梁昭仪今日看着与以往有些不同,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那妾身便不打搅王上了。”
梁昭仪的步撵渐渐远去,刘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王上?”刘伉身边的黄门提醒,“夫人怕是等急了。”
刘伉往昭阳殿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你去告诉母亲,就说本王今日不去请安了,本王去兰台看看皇兄修书。”
“哎王上……”
刘伉头也不回地往兰台走去。
注释:
【1】改编自《酉阳杂俎》“胡蔓草,生邕容间。丛生,花偏如支子稍大,不成朵,色黄白。叶稍黑,误食之,数日卒,饮白鹅、鸭血则解。或以一物投之,祝曰:“我买你。”食之立死。
曲有误(二十)
时间一晃,二十天就过去了。
这二十天里,刘元乔白日足不出帐,同春芜一起跟着大魏来的译官学习图勒语,天色一暗,她便悄悄扮作春芜离开主帐,熟悉后/庭这一片的环境。
二十天寻摸下来,刘元乔已经摸清了后/庭营帐的格局。
后/庭四围有木头做成的围栏,围栏将后/庭同中庭以及王庭外围的护城区隔开。后/庭内部分为十二片区域,呈对称结构,每一片区域都采用了副帐包围主帐的格局。最大的主帐是“红帐”。“红帐”在中轴线上,位于后/庭的最前方,被三圈副帐包围。而刘元乔所在的这一片位于“红帐”的左后侧,主帐就是她现在住着的这一座营帐,只有“红帐”一半的大小。主帐周围围了两圈副帐,有的副帐是奴仆婢女的住所,有的则充作仓库。